“砰!”伴随着形似于重物坠落的一声巨响,朗姆洛的躯体一连打破数层夹板,摔进车厢底部。
代号交叉骨的雇佣兵睁大眼睛透过车顶的裂缝瞪着这将他打到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两人,不甘地在原地死命挣动,口中的咆哮震颤着空气。
战士的骄傲和雇佣兵的铁则让他仍旧在尝试爬起来继续完成老板给予他的任务,但天花板上窟窿外逐渐弥合的保护膜轻松击碎了这一点努力的希望。
虽然没有超能力,但朗姆洛好歹是世界一流的雇佣兵,即使美国队长亲自前来对付他也要花费一番力气。可惜的是,他这次正好撞在了两个各种意义都不简单的家伙手里。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你没拿上你同伙手里的脉冲枪,那我也不用它来对付你了。”车顶上代号为红头罩的家伙居然还胜利者的姿态大笑着向他挥手:“拜拜~”
明知道没有意义,朗姆洛还是怒睁眼睛朝他吐了口口水。
唾沫攻击毫不意外地被列车外壳柔软的保护层挡下,杰森笑嘻嘻地收回手,转头笑容敛去,就把战斗结束后四散掉落在火车车顶的脉冲枪直接踢了下去。
具有相当重量的枪支落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被埋在山脉间常年不化的积雪当中。
“上次没请你跳支舞太可惜了,看来我们从没排练过也该拿下本场冠军。”分泌的肾上腺素仍然残留着作用,杰森只感到难以言说的兴奋和惬意充斥心中。
像是素未谋面的半身。
像是新鲜高纯的氧气。
像是广袤无垠的自由。
一连串赞美和假设囫囵吐出,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唔,我的意思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嗯,确实我喜欢和你一起战斗的感觉。”
士郎打断了他亡羊补牢的解释,目光笔直地,不容他回避地注视着杰森。他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微笑,连带着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他说得发自肺腑。
这对士郎自己来说也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稀有体验。不是保护着谁或者被谁保护着相互撕扯,而是以相似的技巧作为平等的战友,行动中榫卯相合的另一半零件,每一个念头都不需要再诉诸语言的默契。
此时此刻,杰森很想移开自己的视线,却发现已经无法做到。
鼓荡在胸口的血液像要沸腾燃烧起来。
好像在为了整个世界仅此一次的相遇而感激他——他是被珍惜的,被选中的,被期待的。
风雪中、月光下、黄昏里,没有谁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还能不动摇。
也许他早就动摇得彻底而不自知,从再一次重逢时就是如此。
“我……”杰森后退了一步,再度催眠自己这只是战斗后热血的余韵,危机中患难与共的肾上腺素的错觉。
“我的荣幸。”他扬起脸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就像以往那样。
“我也没有想到,我们明明没见过多少次,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
士郎沉默了一瞬。
“说不定呢。也许我们确实已经认识了很久。”
“从上辈子或者某个平行世界开始?”杰森开起了玩笑。
士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杰森嘴角的笑容消去,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打量着士郎。
“等一下,在仓库那次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吧,我没有在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唔,欠下风流债吧?”
士郎沉默了一下,这个家伙似乎总有破坏一切气氛的能力。
“你猜?”
两个人似乎要看透对方的真心似的分毫不退望着彼此。
“……我明白了,我一定在死了以后见过你吧。你是上帝的神使,因为离开天堂山就不能保留记忆,所以我把你忘记了。”杰森竟然真的思考了起来。
“想象力真丰富,换个角度用吧。”士郎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说。
接下来的路途平静到不可思议,完全没有续演好莱坞大片热衷的动作大戏的意思。以绝对优势和速度扫空了交叉骨和他手下的士兵之后,就再也没有九头蛇的人手跳出来拦路了。
考虑到这是趟走私列车不是九头蛇的本部基地,也许愿意空出车厢来装载护卫保镖已经要了上头走私商的老命。
但这种一反常态的轻松和平静反而让杰森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雇佣兵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踏过脚下一个个薛定谔的密封车厢,杰森再次问道。
士郎打开手表:“和之前差不多没有变化,还有将近一半人生还。”
杰森停下来向身后望了一眼,脚下的车厢越发沉寂,不知从什么开始没有了战斗的动静,也看不出有人在突破防护膜的迹象。列车依然笔直地前行着,仿佛风雪中活着的只有他们两人。
——什么都无法推测,现在手中的牌面和情报都过于不足。
接收到杰森的眼神,士郎一言不发地从体内唤出剑劈开了脚下的车厢。
空。
空。
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