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拉开西装和衬衫，露出藏在下面鲜红的“s”标志，向布鲁斯点了点头，随即在原地消失无踪。

而布鲁斯则向杰森的方向望了一眼。

但也只有一眼。

重新睁开双眼时，那其中的一点不甘和其余更加复杂的感情已经全部被杀死，布鲁斯·韦恩不复存在，留在原地的只有蝙蝠侠。

无人知晓的咖啡店的角落，一道黑色的影子和蓝色的影子无声地消失，正如他们出现时一般。桌上尚未凉透的咖啡还残留着微微的余温。

远处，一无所觉的杰森仍然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待着他所要等待的人。

……

“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操……操/他娘的，为什么偏偏是老子这么倒霉？”

“请予我慈悲！我万能的天父和主……”

连接哥谭南岛与大陆的斜拉桥上，尖锐的喇叭声，人群的悲鸣和恐惧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烦躁的灾难图卷。

几辆最不幸的小车于最初的撞击中就已随着断裂的桥面一起落入了滔滔的河水，溅起了一个水花，眨眼便消失不见。三四辆在桥面断口处堪堪刹停的车辆与后面追尾的巴士撞成一团，爆发出刺眼的火光和浓烟。

站在两岸，隔着数十米的水面，无能为力的人们要么徒劳地拨打着已有许多人拨打过的报警和救护车电话，要么泪流满面地划着十字祈祷，但足有八成安全而与事故无关的人都举着手机，迫切地将这一幕记录下来上传到他们的社交网络上。

从事故发生起还不到三分钟，但灾难远未结束。桥塔摇摇欲坠，斜拉索被撞断了数根，剩下的已绷紧到极限，带着逐渐倾斜的桥面缓慢而坚定地向江水中滑去。

来不及将车倒回去的人和弃车而逃的乘客犹如绝望的溺水者，徒劳地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固定自己的东西——栏杆、悬索……但无论虾仔怎样努力地粘在砧板上，只要下水滚过一圈，砧板的表面就会干干净净。

“不！我的孩子！”

一位体力不支的母亲在又一根悬索断裂时不慎让怀里的婴儿滑脱，惶然的她在失措中放开了扒住桥面的手，义无反顾地扑向令人头晕的滔滔江水，本能地追随自己的孩子而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围观者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一席鲜红的披风铺满了她的视野。

——身着红蓝相间制服的超级英雄一手抱着跌落的婴儿，一手强而有力地扶着倾落的桥面缓缓向空中上浮。

“——超人！是超人！”

“超人来了！所有人都安全了！我们得救了！”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仿佛已经万事大吉的欢呼，劫后余生的乘客们手脚并用地把自己拖上桥面，不用谁来指挥，纷纷连滚带爬地向安全的那一侧飞速逃离。

但是那些最初落下大桥的人已经快要淹没在滚滚江水中接近五分钟。

一道在白天稀少出现的黑色身影掠过众人的视野。

跟随在他身后的一架黑色飞机在江面上低空盘旋，下方悬挂着巨大的磁铁，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辆沉没在水底的红色轿车将它吸上了水面。

蝙蝠侠如飞鱼在奔流的水面轻巧地掠起，身后的披风违反物理学地如蝙蝠一般张开，如同天生的羽翼帮助他飞行。

忽而，似乎找到了什么，他向岸边的岩石射出抓钩枪，然后猛地扎进水底。

就近的围观者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

十三个呼吸之后，蝙蝠侠浮出了水面，手中叠罗汉般夹着两名昏迷的老人和一个中年男子。抓钩枪骤然发力，与此同时蝙蝠侠身后的黑色披风向上如倒置的伞面张开收缩，凭借两个方向的作用力，他带着超过五个成年人的重力倒拔而起飞向半空，落到围观人群惊呼着让开的空地上。

“人工呼吸！”蝙蝠侠只来得及留下一个提醒，就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跃入了汹涌的江水之中。

“哇哦，那就是蝙蝠侠吗？”“我见过他的照片，准没错！”“嘿，哥们儿，等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自从天启星发动过一场对地球的战争，蝙蝠侠也不得不显露身形于人前。

而幸好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关注超级英雄的惊鸿一瞥。

“请大家让出一块地方，我是医生——”“我是消防员，我也学过急救！”终于有回过神的热心人冲上前来，按照程序清理溺水者的口鼻并开始胸外按压。

……

杰森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九分钟。

看着空荡荡的咖啡店门和没有任何一个熟悉身影出现的路口，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