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曾经想过，也许等他搞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他就能想通了。

倘若有一块尸体，一把随身的佩剑，或者证明此处发生过一个漫长曲折的阴谋的线索，都算是一个答案。

但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他只是不能接受他也得到了那样的下场。

明明这是一个义警必然的宿命，但那个人好像就该是一个故事的主角，即使脚下踏着他自己堆积如山的尸骨，走到人前却必须是意气风发、游刃有余地赢到最后的模样。

第十四天，倾盆暴雨。

自前天开始，带着花束来悼念的人少了许多。每天清晨放在墙脚的枯萎的花束和干涸的蜡烛早就被清理干净，路过的行人间或好奇地探头探脑看过来一眼，疑惑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天气，工程队理所当然地停工了，只有杰森坐在吊车里，透过雨幕和玻璃窗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灰色的街景一成不变，他却半点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会错过什么。这里是那个人消失的地方，也许在朦胧潜意识中，如果有奇迹发生，也该出现在这里。

太阳落下的时候，蝙蝠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杰森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再过半个月就好——我想至少等满一个月。”

黑暗骑士一句话没说地掉头离开。

第十五天，小雨。

阿尔弗雷德打着伞来接他。尽管一个月的期限才过去一半，杰森仍然坐上了轿车同他回到了庄园。

蝙蝠侠在蝙蝠洞的电脑上留下了一堆异维度超空间的资料让他自己看，尽管他仍然没能找到穿越壁障去到魔术师们的那个世界的方法，但他已经大致测得了一些数据，做出了计算模型。

晚餐很普通，姓韦恩的人头到得很齐，杰森知道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不过他没什么兴趣理会他们。

晚饭后迪克·格雷森带着奶茶和薯片来看他，信手拈来一个又一个话题与他聊天拉家常，尝试增进蝙蝠侠的跟班们之间的同僚感情。他的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变回了当年的活力双雄之一。

可杰森只是觉得很奇怪，他和他的关系难道很好吗？如果当初马戏团男孩没有故作大度地把他的称号和制服自作主张塞给他，他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另一套称呼和服装。

像提姆·德雷克就非常识相，直接人间蒸发，根本不来他的面前碍眼。

离开庄园后杰森知道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说不定也会因此增进对自己的评价——既然他没有当场发疯，全程也没有阴阳怪气地对谁冷嘲热讽。

他不杀人了——他改邪归正了；他变得温和平静了——虽然很抱歉，但他那位男朋友果然不适合他。

杰森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就让他们这么以为下去好了。

第十六天，小雨。

没有人出现。

他从对方所住的公寓抱回了一盆盆栽，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地还按照他给的贴士养着。只是不知道它的这一任主人用了什么精妙的养护手段，多日无人照料，它竟然也活得好好的。

油滑的公寓管理员向杰森暗示他正考虑把公寓租给别人，他把一沓钞票拍在他的脸上，多交了半年房租充作一年。

第十七天，多云转晴。

没有人出现。

杰森想着如果将来找到连通两个世界的方法，自己一定要去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第十八天，大雨。

没有人出现。

第十九天，阴。

没有人出现。

第二十天，天气晴朗。

没有人出现。

第二十一天，天气晴朗。

与saber失去联系的第二十一天，希洛·埃米亚也消失了二十一天。

不知不觉，春天早已来临。

他曾对从布莱克那里接过来的工程队说过“从今以后我给你们发工资”，然后就在今天，他们铲走了最后一捧土，对杰森说道：“老板，已经结束了，没法继续了。”

烧毁的公寓楼只剩下了半截地基，仅留下焦黑的白地证明这里发生过了什么。

离他对蝙蝠侠承诺的日子还有十天，他却已经失去了继续在这里徘徊的理由。

奇迹不曾发生，依旧没有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