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4之一,四个世家之一继承人的承诺,就算有个力所能及的条件,那也是无比诱人。
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范白并不觉得这么一件事,就能让牧柏替他做件事。
但送他回家,这么一件小事,牧柏应该动动指头就能完成吧。
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晃。
各种因素都必须纳入打工人退休路的考量。
范白想好了:“我现在可以说吗?”
牧柏一侧手臂轻轻搭在木椅的扶手上:“当然可以。”
“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你可以再多考虑一段时间。”
范白笃定:“我已经想好了。”
牧柏指尖动了动:“那便说吧。”
“我想问一个问题,关于你们四个人。”
能跟牧柏的名字并列,哪四个人当然不言而喻。
牧柏还没说话,他身后,隔了段距离一直静静聆听的刘管家终于坐不住了:
“少爷,这种事情您怎么可以随意许诺,万一他问的事情跟家族机密有关,亦或是要您做些有损家族脸面的事情……”
范白觉得刘管家这人表现真奇怪。
明明从小就待在牧柏身边看着他长大,遇到事情,张口闭口都是“家族”“利益”“脸面”,而不是他的问题和要求是否会对牧柏本人造成什么影响和伤害。
二五仔太明显,聊爆了已经。
建议直接自爆,不要卖队友了。
牧家的那些人居然放心把这人当做眼睛和传话筒,监视和观察牧柏的动向、约束他的行为。
范白出声,看看刘管家,又扭头看看牧柏,脸上是无辜纯然的疑惑:“他是谁?”
牧柏微怔了下,虽然疑惑,还是为少年解答了这个问题:“他是我的管家,姓刘,从小待在我身边。”
听到牧柏的介绍,中年人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很是自豪的模样。
居然还懂不起,能不能自觉一点,别让他打脸打得这么没有成就感。
会感觉自己在欺负快提前老年痴呆的中年人。
范白木这脸,偏偏从语气又能听出这小傻子学到了新知识般的恍然大悟:“原来管家比少爷还大一层!”
刘管家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笑,一边想着傻子不愧是傻子,一边出声解释:“这怎么可能,管家的职能就是为主人……服务……”
说着这话,刘管家语速越来越慢,脸色慢慢也不好看了起来。
范白挠头,又是恍然大悟得甚至欠揍的语气:“啊,原来管家是用来服务的。”
少年琉璃一般干净明澈的眼珠子看着面色涨红、额顶冒汗、脸上似有心虚的刘管家,继续:
“我还以为管家是用来管着少爷的。”
“我、我……”
刘管家紧张地瞧这自家少爷的脸色,嘴唇哆嗦这说不出话,“我只是……”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管家,拿着牧家的工资。就算能从那些虎视眈眈的牧家长辈那得点好处,一旦被牧少厌弃,那些人不会保他,而是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寻找新可用的人。
他只是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怎么敢自视甚高,随意越界指摘少爷。
要是真在封建时代,范白觉着这人已经扑通一下跪下去了。
牧柏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平静,清致得不食人间烟火,似乎并未察觉到刘管家的异状。
不咸不淡地看了中年人一眼,牧柏轻启薄唇,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刘管家从小照顾我,瞧父亲母亲不在我身边,偶尔过分着急了些,可以理解。”
刘管家脸色又是一白,连连称是自己没注意分寸。
等这次小风波过去,刘管家再抬头,看着范白的目光惊疑不定,甚至隐隐有些惊骇。
难道范白也是什么人埋下的钉子?
会是谁?
牧柏眼底也升起些探究,对范白的问题也兴起些兴趣:“我说过,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问问题亦是可以。我会回答我知道的问题。”
不愧是牧柏,说话比那个管家有水平多了。
不回答的问题,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那还不本人一张嘴说了算。
面对两人各异,但总少不了探究和犹疑的视线,范白不慌不忙。
“那我问了!”
范白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让牧柏也正了正身子,眉间多了些认真。
刘管家伸长脖子,恨不得把耳朵放到中间。
范白清了清嗓子:“f4为什么……”
牧柏鼓励他继续,中年人只恨自己没有顺风耳不能再听得清楚些。
范白震声:“f4为什么会有排名,为什么你是老幺!”
少年已经纠结这个事情好久了!
每次在心里叫他憨憨大老板尉迟君那个呆x为f1,范白都替f1这个称号不值。
“……”
“……”
牧柏眉宇有无奈,隐有提醒:“你的问题就这一个吗?”
范白觉得f4说得还是太温柔了,你看刘管家那人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不愧是个傻子,连这种傻x问题都问得出口”。
中年人脸上刚才的忌惮和试探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了刚进来时的高人一等。
范白正色:“这个问题它值得。”
这事关文字的尊严。
范白甚至觉得它应该被上升到民族高度。
因为称呼是外语,这甚至可以是个外交问题!
牧柏道:“排名是根据大小来的。”
范白:“!”
什么,比大小!?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f4,但四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不还是小孩子吗,长大了还根据这个排名来,是不是太忽视成长空间了。
牧柏继续:“我的年纪最小,自然便排在第四位。虽然如此说,我们之间年岁差距最大的,也不过几月。”
啊,原来是年龄大小啊。
当然是年纪大小,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大小。
他一开始就想的是年龄大小!
范白:【小脸通黄jpg】
“这样便好了吗?”牧柏一双眼眸静静盯着范白。
范白与他对视,丝毫不受那片静谧的影响:“不是一个要求吗?”
再来几个问题都是一样的结果。
结论如此。
青年不再多说,优雅起身,整理下坐姿形成的短暂褶皱:“的确如此。”
“学校方面我已经差人去沟通过,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
范白:“!”
这是什么菩萨下凡!
“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刘管家刚一只脚迈出医务室,身后传来平板无波的声音:“负责服务的管家爷爷再见。”
中年人脚步一顿,差点就这么脸着地。
这傻子,临到离开怎么还无意又给他上了次眼药。
看清楚了少爷的态度,顶着青年冷清的视线,他强撑笑容:“我年纪不大,您直接叫我刘管家就好。”
可怜的社畜,原来是未老先衰了。
社畜又何必为难社畜,从今天起,他要做个大度的人。
“好的管家爷爷,再见管家爷爷。”
管家爷爷肉眼可见又老了几岁。
两人离开。
范白板着少年脸,人小鬼大地叹气。
他已经尽力啦,希望汤姆苏别是个傻白甜。
就当还了那几台送货机器的人情,两清。
范白并不觉得自己运气好到能抽到什么券,又恰好撞上在原文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技术拿出来试验。
不管是同情或是什么,应该是牧柏的手笔。
离开医务室,再也没办法在少爷若有所思的视线中停留,刘管家强撑住笑容,借口离开。
刘管家离开了一段时间后,阿远不知何时悄悄进了书房。
男人低头汇报:“有通讯信号,刘管家应该是去汇报情况了。”
“既然这次有了理由,已经暴露,要不要顺势把他……”
牧柏在临帖,离开精致的楷书碑帖,一笔字铁画银钩,锋芒毕露,整体架构却又整齐工整。
“没了一个刘管家,也会有李管家、王管家,不如留下一个知根知底的。”
阿远一怔:“是我考虑不周到,那如果刘管家因为这件事不愿意再为那边递话……”
交谈间,牧柏信手行笔,字迹也无比顺畅,笔走龙蛇:“山河易改,禀性难移。”
习惯各种好处下的奢华,朝夕让刘管家和家人重新回到一个管家该有的待遇,这如何可能?
至少刘管家没有如此坚持。
张远想明白了关节。
刘管家身上的行头,有时比学校里有些少爷小姐的行头置办都还好。
每次担心,事后复盘,都会发现他的担心压根不必要。
似乎一切都在少爷计划的框架当中。
精密准确得如同一盘已经确定结局的棋局。
张远看着桌上那种纸,上面的墨宝拿出去,又是这个年纪写出来,大概是连书法家都会赞叹的程度。
“既然无事,便离开。”
牧柏不喜习字被人打扰,或是有人观看。
今日张远能进来汇报的事是个破例。
虽然揣摩不透,但少爷今晚的心情该是不错,比起去医务室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男人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范白呢……少爷承诺为他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又是走的哪一步?”
莹润如玉的手指微收,昂贵的手工毛笔跟着微顿。
有价无市的纸上,洇出一团墨渍。
阿远压根不敢再抬头看少爷写书法,自然也错过了那点可以察觉的动静。
同为跟班,阿远说出了一句要是范白在场听见,一定会泪汪汪地握着他手叫知己的话。
“……虽然跟他见面很少,但我能感觉到,他好像不太喜欢待在圣安。”
说来滑稽,世界闻名,无数人挤破头想进来的圣安学校。
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傻子却想要离开。
该说这是直觉还是其它什么使然。
这是一座规矩森严的围城。
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到在内的疲惫。
但就算如此,也有无数在外或在内的人看不透。
牧柏看着宣纸上的墨点,垂眸,浓密的睫羽微颤,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