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咩”绵长婉转,还带着颤音。兼竹直接当场石化!
怀妄似乎也是身躯一震,目光看向场中那道身影,很快明白过来那是饕餮。
本在打杀围堵的宫中侍卫这会儿都停了下来,循着动静望向来者——
就见仙尊身边站了名青衣鲛人,容貌竟和这身份不明的入侵者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平时都待在侍卫营里,只是听闻族中有一鲛人幸得仙尊宠爱,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这就是那位……?”
“怎么会长得一样……”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这两者的关系,加上怀妄还站在一旁,他们便不敢再贸然动手了。
在片刻的休战间,兼竹随怀妄落到场中。
他现在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扭曲,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不,好像除了他也没人会更尴尬。
他们下到场中,立马有侍卫匆匆赶往主殿的方向,想必是打算把情况汇报给鲛人王。
兼竹暂时顾不上鲛人王那头,黑羊见到他就像见到了亲人,扑棱着两个袖子冲过来,“咩咩咩!”
他的袖摆被拉住,还晃荡了两下。正晃荡着,兼竹神识中忽然跳出怀妄的传音,清冷平淡的声线在此刻竟有种微妙的戏谑:“咩”?
兼竹,“……”
他不想回话。
将怀妄搁置一旁后,兼竹定了定神,垂眼看着自己跟前一脸餍足的黑羊。
他当初叫黑羊化作自己的模样,就是为了去对付鹭栖城中分神化形的“鲛人”。
他那会儿对所谓“鲛人”的身份起了怀疑,而这几日他的怀疑也得到了应证——根据鲛人族的说法,鲛人与外界已经隔绝多年,根本不会出现在鹭栖城。
既然如此,黑羊是怎么找到鲛人族的?
总不至于是循着他手中的鲛人鳞来的。王霸之气虽然厉害,但味儿还没这么大。
除非,是跟着鹭栖城中的“鲛人”一路追来的。
……
兼竹脑中思绪百转,也不过一息时间。
侍卫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都已回过神来,侍卫统领身着盔甲大步上前,头盔缀一红缨。
他手中尖锐的矛头寒光凛凛,映着对面一模一样的二人,“我乃侍卫统领,来者何人,你二人又是何关系?”
兼竹收敛了思绪,抬头同众人解释,“这是我同父异母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苍羊。”
他说着在众多狐疑的目光下握住黑羊的手,轻启唇齿,“咩,咩咩。”
宫中侍卫:???
黑羊得到回应,“咩咩咩~”
兼竹转头翻译道,“他说听闻我要跟了仙尊,特意千里迢迢赶来给我送亲。”
场面有些许离谱,偏偏解释的人又一本正经。更重要的是对方背靠怀妄这座大山,侍卫们一时不再出声,只等鲛人王来定夺。
对面不再追问,兼竹还没放松一二,神识里又响起怀妄锲而不舍的声音。
怀妄:“咩”?
兼竹:……
呵呵,还来劲了是么。
他转头看了怀妄一眼,眼神交汇,他冲怀妄微微一笑。后者心头蓦地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下一刻兼竹就拉上了他的手,“仙尊。”
指尖相触的一瞬,怀妄指节微微一曲,“嗯。”
兼竹面色温柔地看着他,“这是你小舅子,来,叫一声。”
怀妄,“……”
他修道千百年,此刻才知世上竟有如此屈辱的诱惑。
对面几十名侍卫还眼睁睁看着。怀妄抿唇不语,场面短暂地陷入僵持。
沉默半晌,兼竹轻声道,“不叫就算了。”他说着从怀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指尖状似无意地扫过他掌心。
怀妄心头一撞,手指下意识收紧,顿了几息,他低声启唇,“……咩。”
众人,“……”
话音刚落,身侧的宫门里便走出一道身影。
鲛人王匆匆赶来,一到场就看见这样让人神魂俱震的画面。他:???
黑羊适时地发出一声,“咩~”
与此同时,怀妄的神识中响起了兼竹的传音:“咩”?
怀妄:……
·
微妙的局面很快被鲛人王打破。他面色沉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场中两人说是一模一样,却也有所差别。一个是擅闯鲛人族的人修,另一个则是刚刚得到仙尊青睐、备受宠爱的族中鲛人。
方才的侍卫统领禀奏道,“回吾王,这就是那个打破结界的入侵者。”
“我鲛人族结界怎会被轻易打破?”
侍卫长看了眼怀妄身侧的兼竹和黑羊,欲言又止。
鲛人王厉声,“有话直说。”
“是!”侍卫长赶忙躬身俯首,“准确来说,是……是把结界啃了个洞。”
“……”鲛人王窒了一瞬,他沉凝阴冷的眼神扫了过去,“啃?”
兼竹面带羞赧,“家族遗传。”能吃。
鲛人王的胸口狠狠起伏了两下。
…
没有意义的掰扯就此被略过。
黑羊作为入侵者,又有咬破结界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轻易放过。
鲛人王当即下令将它关押起来,并派出族中最精锐的兵力进行看守。兼竹看了眼黑羊,抬步上前请命,“兄长只是为我而来,求吾王开恩。”
鲛人王睨着他,一改往日祥和的态度,“你所言不过一面之词,按理来说,你也有连带的嫌疑,应该一起被关押接受审讯!本王是看在仙尊的面子上,暂时只将直接嫌犯收押而不追究你的责任。”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冷然道,“当然,如果审讯期间发现你也有问题,本着对仙尊负责任的态度,本王也不会心慈手软!”
兼竹便低眉不语,一副凄然的姿态。
怀妄就看着他继续将这份兄友弟恭的戏码进行到底。
默了两息,兼竹涩涩出声,“谢吾王恩典。不过我兄长有智力障碍,怕冒犯了各位大人。他千里寻我,我想同他讲两句话,之后任凭处置。”
鲛人王眉头皱起,正要开口却听怀妄先一步道,“说两句话乃人之常情。想必在鲛人王的宫中你们也不敢造次,鲛人王宅心仁厚,不会拒绝的。”
“……”鲛人王哽了一下,拒绝的话在喉头打了一转又咽了回去。
他站在宫门底下,头顶的日光被宫门遮挡,半边面容藏在阴影之中,眼底的神色竟看着有些阴鸷。迟疑了会儿,鲛人王还是松了口,“便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若有不轨之举,本王直接照宫规处置!”
兼竹拉过黑羊谢恩,“吾王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