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石川师父也不懂,自己究竟为何会与巴走向决裂——他给予她食物、教导她箭术,甚至把她视作自己的女儿,考虑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巴最终选择与其兵戎相向,师徒反目,走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但现在,仁明白了。
仅仅是因为,对于在生死一线挣扎过的人来说,关乎于未来的希望没有任何价值。
他们不相信自己会拥有未来。
“既然如此。”
仁平静地望着山崖边沿的巴:“巴,你我还有什么可谈?”
巴歪了歪头,似是沉思,似是嘲笑。
“只是给你一个提醒罢了,”她说,“当心背后。师父曾经想杀我,小心他对你故技重施。”
“多谢提醒,今日这一切就会在此了结。”
“已经结束了。”
巴冷笑出声,她的羽箭始终对准着仁:“我再次失去了一切,这和过去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山崖边的女人骤然放下手中弓箭。
仁的心底一惊。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迈开步伐,然而巴的动作更快,也更决绝。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转身一跃,瘦弱的身形于顷刻之间消失在山崖边沿。
她疯了吗?!
仁大步跨向悬崖前侧,俯身望下去,没有巴,没有血迹,有的只是一片澄澈的海面以及拍打在悬崖沿岸的浪花。
仁两手空空地折返,找到了石川师父。
“她本可以杀死我,却没有动手。”仁说。
清理掉埋伏的石川很震惊,却并不意外,他有些懊恼地训斥道:“你让她逃走了?”
仁却平静反问:“您想让我杀死她?”
石川一时无言。
他知道她为何没有动手,巴无非是想制造一个自身陷入绝境的假象,然后说出那番话,好以挑拨仁和石川师父的关系罢了。
只是何必如此?就算仁与石川同样走向决裂,巴成功逃离,也不会改变她在一寸一寸失去阵地的事实。
“她不会死,”石川师父叹息道,“见不到尸首,巴一定还活着,我了解她。她会向北走,去寻找北部残留的敌人收留。仁,我先行一步,会在北方与你会和。”
仁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在听到师父的判断后,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就像是当年放走那只假装濒死的狐狸,明知它欺骗了仁,利用了仁的好心,可当它拖着受伤的腿,依旧灵巧地消失于山林之间时,他依然感觉到了安心。
北方吗。
那抹驾驶着牛车,缓缓消失在视野中的浅黄背影再次浮上心头。
一定会再见的,仁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