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电视使劲拍一拍还能用,路迎酒窝在沙发上,拿着一包薯片边吃边看。
看着看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长命锁。
整整十三年过去了,长命锁还是冷冰冰的。
它是冥婚留下的唯一证据。如果没有它,路迎酒几乎要以为,那场婚礼完全是自己的想象了。
他一直等到了午夜。
外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屋内秒针的声音。
时针指向了一点半,外头的乌鸦哇哇叫着,分外凄厉。路迎酒通过猫眼往外看,一只黑猫翘着尾巴穿过走廊的护栏,扭头,咧嘴冲他笑了笑,白牙森森。
两点整。
路迎酒起身,无声地贴着门站着。
门外那黑猫感知到了什么,对着他的方向猛地炸毛哈气,恐吓了几秒钟后,一溜烟跑了。窗外月黑风高,树枝的影子打在窗帘上像极了鬼影,电话尖锐地响起!
路迎酒冲出去拿起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了沙哑的声音:“……路迎酒,你的时辰到了。”
路迎酒说:“你的时辰也到了。”
他往电话上啪地贴了张符纸。符纸燃起烈焰,逼出了一道黑雾。
黑雾发出了极其尖锐可怕的叫声!
它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路迎酒一巴掌拍散了。
路迎酒再次检查了一次电话,确定没有阴气残留。
很简单的一个任务,和平常一样,被他轻松解决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回家。
大妈跟在他身后喊:“路先生路大神哟!你确定那家伙不会回来了么!”
“我很确定。”路迎酒懒洋洋地摇了摇手。
……
路迎酒住的地方有些偏远,从市中心坐车要四十多分钟。他家住在一栋老楼里,外墙灰扑扑的,从来没刷过,唯一的色彩,是晾在阳台上的衣服。
很多人对路迎酒的印象是,他肯定很有钱。毕竟是驱鬼界最顶尖的存在,多少人求着他办事情都来不及。
但实际上,他的生活非常简单,甚至称得上朴素:一个人住在老楼,装修简单,家具很少。衣服不是白衬衣就是套头卫衣,没有喜欢吃的东西,有时候熬夜久了,就跟个老干部一样喝几口养生茶,最常光顾的地方是楼下的便利店和500米外的书店。
书店老板总看见他,记得这个年轻人总是在看挺冷门的书,大多和恐怖、灵异或者犯罪挂钩,有时候看得累了,趴在桌上小睡一会,额发细碎地垂在额前,衬衣后领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像是皓雪。
他犹豫过几次,问路迎酒:“你是做什么的?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吗?”
路迎酒睡得迷迷糊糊:“挺危险的工作。”
“哦。”老板说,“原来你是放高利贷的。”说完还很紧张地把桌上的钱包给收了起来。
路迎酒:“……”
这会路迎酒刚回到家,牛奶就竖着尾巴迎了上来。它是一只奶牛猫,热情地在路迎酒脚边蹭来蹭去:“喵呜——”
路迎酒这才想起来,家里猫粮好像不够了。
他挠了挠猫下巴,又出门去楼下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光明亮,店内几个学生吃着爆浆牛肉丸。路迎酒挑了猫粮和几包速冻食品、各种日用品,全都放在了收银台。
便利店里的收营员是个小姑娘,名叫唐小倩,见到他眼睛一亮。
她扎了个马尾,蝴蝶结发圈在黑发上展翅欲飞。她边扫条形码边说:“你最近……最近有空吗?”她的目光闪烁,埋头不敢抬眼,“我记得有个新的动作片快要上了,国外的,评价特别好。”
路迎酒笑了笑:“暂时没时间,工作有点忙。”
“好吧……”唐小倩有些失望,拨了拨耳边碎发,“没关系,工作确实比较重要,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对了,这个鱼丸要打包吗?”
“要。”
唐小倩把热腾腾的鱼丸递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但终归只是说:“小心烫。”
路迎酒和她道别,提着两大包东西。
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七月的风滚烫,外头热浪夹杂着人声涌了进来。他听见唐小倩说:“路先生,你的时辰到了。”
路迎酒猛地回头。
唐小倩埋头在清理收银台。
回家后,牛奶坐在门口等他,喵喵叫。路迎酒摸了摸它的脑袋,把新旧猫粮混在一起喂给它吃。奶牛猫吃得很高兴,呼噜呼噜地蹭他。
前两天睡得晚了,晚上路迎酒一直没睡意,热了一杯牛奶,边喝边看书。
越看越精神了。
他的睡眠质量一贯不好,睡眠很浅,时间也不足。昨晚他只睡了四五个小时,现在抓紧时间补觉。
不过再差也差不过小时候,冥婚之前,他几乎是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他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空气冰冷到了极点。
路迎酒的脑袋浑浑噩噩的,刚想伸手去开灯,右手背就碰到了什么。
坚硬的、冰冷的物体,如同墙壁。
他愣了几秒钟,伸出双手一通摸索,周围的“墙壁”拦住了他的动作。他尝试屈膝,同样被拦了回来。
这个囚笼禁锢住了他,令他只能平躺,猛力敲击也只会发出沉闷声响,像是木头。
隔了几秒,他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不知办的是红事还是白事。
他又仔细摸索了一番周围,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质感……
这是棺材的质感!
他被关在了其中,不见天日。
只听见外头敲锣打鼓得越发热闹,有人吹着唢呐有人又哭又笑。
一道尖锐的、刺耳的嗓音出现。
那小鬼扯尖了嗓子,高声喊道:“时辰已到——!”
在这瞬间,他胸前的长命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异动:炽热无比,近乎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