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决定发兵时,便没太将漳合放在眼里。而事实上她却是在某些方面高估了漳合和乌羟,又在某些方面低估了这个小国……
天寒地冻,五万兵马忽然兵临城下,漳合的守军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再加上正如闻斐之前派斥候探查的一般,漳合的城墙又低又矮,骑兵站在高头大马上,一跃便能扒上城头,闻斐的兵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上了城楼。
只一天的功夫,久无战事的漳合就易主了,速度快得甚至超出了闻斐的预料,军队的折损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除了翻上城墙时,不慎掉下去或被守军推下去的几人外,所谓不到百人的折损,其实更多是损失在了行军路上。
面对这样的战果,闻斐也有些咋舌,随即便兴高采烈的写了捷报加急送回长安。
原本她还担心时间拖延得久了,战报送回长安赶不上过年的好时候,现在倒是不太担心了。而事后闻斐才知道,漳合之所以这么好打,和已经在她手下败走的北蛮脱不开干系。
北蛮此前控制北地多年,连带着西北一片也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乌羟只是小国,却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两地的商贾时有往来。比如之前几次露脸的寒瓜,最初便是由西域经乌羟传来中原的。而这般守在交通枢纽上,乌羟自是富裕,也自是惹人觊觎。
因此早在许多年前,北蛮便盯上了乌羟,一面使人联姻控制乌羟王室,一面也在不断的打压震慑。如此许多年后,乌羟几乎便成了北蛮的附属。
甚至若非北蛮人不擅做生意,乌羟也早就被北蛮吞并了!
而作为附属国,自然是北蛮说什么,乌羟就要听什么。他们那低矮得根本防不住骑兵攻势的城墙,便是在北蛮的要求下修建的,北蛮显然不允许嘴里的肥肉生出半点反骨。
久而久之,乌羟已经习惯了北蛮的控制压榨。及至北蛮在闻斐手下败走,势力大损的情况下,他们迟钝的没有想到反抗,更没想过要加高城墙防御骑兵。直到此时那低矮的城墙却是便宜了闻斐,这两年城中积累的财富,也一并便宜了她。
漳合的城主府里便有不少金银,这些如今都成了闻斐的战利品……她其实看不太上这些,因为小将军当年攻破北蛮王庭时,所得珍品可比这好多了。
闻斐也不是个小气的人,索性大手一挥,便将这些战利品全给手下将士们分了。
冰天雪地的出来打仗,虽然过程顺利异常,但心中怨念的士卒也不算少数。如今有了沉甸甸的金银作为回报,那些怨气自然也就消失无踪了,士气也因此提升了一大截。甚至因为漳合打得太容易,将士们士气高涨的同时一点也不想回兵,还想继续打下去再捞一笔!
至于快过年什么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左右年年都要过年,可却不是年年都有这么好打的仗,还能分到比军饷更多的战利品!
而闻斐既然决定开战,自然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整兵之后便继续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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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皇帝收到捷报的消息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朝野上下都是一阵懵——他们都知道皇帝好战,自登基起便征战不休。可前两年打仗打到国库空虚,皇帝不是已经决定停战几年休养生息了吗?怎么忽然又派兵征伐,他们之前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只有太尉和大司农知道,朝廷根本没有军事行动,也不曾调拨粮草开战。
祁太尉从皇宫里回来时,太阳穴还忍不住突突的跳。他抬手揉了几回也没有丝毫缓解,止不住的头疼让他心浮气躁之余,又是满心的无奈。
他早知道的,闻斐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若她安分,当初就不会跟着他习武,跟着他研读兵书,然后让他舍不得她的才华埋没,帮她扮做男装瞒骗世人。这些年祁太尉不是没有过担忧,怕闻斐身份暴露引来大祸,可他也没有后悔,因为闻斐的优秀让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可闻斐的大胆还是出乎了祁太尉的意料,放她出去,就跟放出了脱缰的野马似得!
当初闻斐在江南闹得天翻地覆,几乎惹恼了朝中所有士族,被皇帝马不停蹄打包扔去北州才将她保下。如今才过去不到两年,那家伙竟又阳奉阴违,借着什么练兵的名义,直接对外开战……没有军令,她到底哪儿来的胆子调兵?
就算皇帝现在高兴不追究,可这事终究是个隐患。且不说闻斐如此任性妄为,会不会招致皇帝忌惮,等来日双方有了龃龉,这事也绝对是个把柄!
只要想一想其中利害关系,祁太尉就差给闻斐脑门上盖个“不得善终”的戳了。偏偏人不在眼前,他管不到她,气得肝疼也没人知道。
左思右想,祁太尉倏然起身,决定先写封信去将人骂一顿,好让闻斐冷静冷静。
大步流星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半道却遇上了一脸高兴的祁骏——这两日正过年,小孩子穿了一身红,看上去喜庆异常。平日里最怕见到父亲被考较的小孩儿,今日见到祁太尉时却是眼睛一亮,迈着小步子“吧嗒吧嗒”跑了过来。
祁太尉本来憋着气,见儿子向自己跑来,脸上紧绷的神情也不由得缓了缓。正想斥责对方这般跑动不合礼仪,想到大过年的,便又算了:“骏儿何事这般高兴?”
祁骏在祁太尉面前还是老实的,先是乖乖行了一礼,这才从小袖子里掏出封书信递出去:“阿爹,北州来的信,是表兄送回来的吧?你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之前祁太尉往北州送年礼时顺带送了封家书,闻斐的信也一样是提前跟着年礼送回来的,并不算回信。算算日子,这封信送来的时间倒像是回信,只是祁太尉心中却不免狐疑,毕竟闻斐从前可没有短时间内再回信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