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之刚成亲这几日都没进宫,便苦了同福,要宫内宫外两头跑,折子成叠的往太子府送。
光来回跑还没什么,可若是撞上两位主子正如胶似漆,他就只能抱着折子在外等着,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
但这次兵部催得急,同福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院子,就见兰香和玉香在茶房嗑着瓜子闲聊,赶紧去求助:“两位姑奶奶行行好,可知道这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我刚送了茶水进去,殿下在陪主子弹琴呢,你这会进去打搅了殿下的雅兴,恐怕要挨白眼,还是先坐下喝碗茶歇歇脚。”
同福也想歇,可这十万火急的大事可歇不了,只能道了声谢挪到了门边,屈膝小声朝内道:“殿下,兵部的折子,还请您过目。”
秦欢自小便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了些,沈鹤之给她请的都是京中有名的先生,但她对字画偏好,音律只是略通,这会饶有兴致的摸着自己的琴。
她难得能有和他日夜相处的时间,不想到处跑,只想多与他相伴。
可今早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见着床榻她就先怕了,就算再新婚燕尔的,也不能脑子里除了那事还是那事啊。
她便拉着沈鹤之,找些闺阁乐趣。
正好兰香为她整理库房的时候,找出了这把古琴,她记得,这还是当初她刚跟着先生学琴时,沈鹤之特意找大师制的,但可惜,她只学了一两年,实在是没兴致就搁置了。
瞧见,便起了兴致,试了试音,琴声依旧悠扬。
用了午膳后,便把搁在她腰上作怪的手给推开,“我给你弹琴听。”
沈鹤之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过她弹琴,只记得她那会刚开始学琴,总是不小心被琴弦划破手指,泪眼汪汪的在他面前喊舅舅,可怜兮兮的,让人看了都心软。
忍不住的皱了皱眉,“想听找个琴师来弹,你别折腾了。”
秦欢偏不,她觉得两个人正好,便是屋内多个丫头她都觉得挤着慌,才不要什么琴师,况且她弹得有这么难听嘛,作什么一副皱眉的样。
“你这是嫌弃我了?怎么说我也学了许久,别人要我弹,我还不乐意呢。”
“阿妧为我抚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小家伙这几日脾气愈发的大,一不如意就扁着嘴,但沈鹤之就吃她这套,她小嘴一嘟,他便去哄,一来一往才懂个中情趣。
见她赌气,亲自起身去点了熏香,为她布置了琴桌,秦欢这才满意的重新露出笑脸。
等到香炉桌案摆好,秦欢便坐下开始抚琴,但到底是多年未弹,有些生疏了,连着试了一刻钟,才找回手感。
原本是件很雅致的事,被她这么一折腾,就显得隆重了,再下手时便有些紧张,生怕沈鹤之真会笑话她。
她选的是首清雅洒脱的曲子,不得不说她的记忆依旧很好,即便多年未弹,也只错了两三个小地方,不懂行的人听了,许是还要夸句好。
但她拧着眉神情太过严肃,看着与这悠然的曲意不大符合。
秦欢确实是紧张,她方才夸下海口,生怕弹错了,被沈鹤之笑话,这会手心都是汗,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琴弦。
也没注意对面坐着的人,何时绕到了她身后,俯下身握上了她的手掌。
秦欢愣了下,动作微顿,刚要回头,就听见沈鹤之带着笑意道:“别听。”
他就这么带着她,完成了剩下半首曲子。
曲毕,秦欢惊喜的回头看他,“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弹琴。”
之前只有先生会这般教她,她还从未与别人一同弹过琴,没想到与人同奏,会有意外之喜。
“以前母后喜欢,我也跟着学了几年,但早就搁置了。”他还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引得他动琴了,没想到方才看见秦欢抚琴,他竟有了兴致。
“我们再弹两首好不好?”秦欢眼巴巴的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指晃了晃。
沈鹤之想起她昨夜也是这般,双眼水亮亮湿漉漉地撒娇:“夫君,只一次好不好?”
他当时是怎么回的?哦,他说了好。当然最后是反悔了,她的反应如此美,他又怎么忍得住。
沈鹤之的喉结颤了颤,哑着嗓子说好,手却在她的长发上摸了摸,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秦欢听后眼睛都睁圆了,用手肘用力地往后顶了顶,“□□的,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
“自然是想你。”
见秦欢红的耳垂似要滴血,沈鹤之才不逗她,又与她四手联弹了两曲,正是意犹未尽时,屋外传来了同福的声音。
沈鹤之下意识的皱了皱,他公私分明,不喜欢在这等时间听到有事,刚要说先放着,秦欢就扯了扯他的衣袖。
“若不是急事,同福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找你,还是去看看吧。”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情处理起来麻烦,恐怕又要耽搁半日。尤其是秦欢还如此善解人意,更让他觉得内疚,明明答应了要好好陪她几日,若是去了,岂不是又失信于她。
思来想去,在起身时把还坐着的秦欢,一并拉了起来,“我陪夫人抚了琴,夫人是不是该陪我批折子?”
秦欢的心里当然没表面那么高兴,但她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是正事才会让他先去忙,反正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等待。
她已经很好的安抚了自己,没想到耳边就响起了沈鹤之的话,微愣了下,止不住的弯了眼,“好,我陪着你。”
就这般,两人一道出现在了书房,秦欢不懂这些国事,就接过了同福煮茶的活。
他坐在里屋看折子,她就坐在外间煮茶沏茶,偶尔抬头时目光相触,便会有不必言说的默契,在两人间流转。
秦欢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确实等沈鹤之处理完手里的折子,天色都暗下来了,秦欢泡完茶我一直陪着他。
他也丝毫不避讳秦欢,遇上需要斟酌的,还会递给秦欢看两眼。
起先她还有些犹豫,毕竟不是普通的文书,但沈鹤之对她信任,她才跟着看了两眼。
沈鹤之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是他发现秦欢的想法与普通闺阁女子不同。或许这与她爱读书,曾在外走动也有关系,她的眼界更开阔,想法不受礼数所束缚。
即便是一些听着不着边的想法,都能给沈鹤之带来新的启发。
等到天色暗下来,他才处理完手里的东西,秦欢已经歪在炕上睡着了,但也只是浅眠的状态,他刚想将人抱起,秦欢就醒了。
这几日两人都是走哪黏到哪儿,她很习惯性的伸手要他抱,脸上满是依赖。
“鹤之,什么时辰了?”
看得沈鹤之口干舌燥,想到之前弹琴时两人说的话,将她打横抱起,清掉了书桌上的书册,让她坐在上面。
秦欢刚醒来,睡眼惺忪的,攀着他的肩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唔,你怎么又来。”
“饿了。”
“那我们去用膳呀,嘶,疼,你咬我作什么。”
秦欢后知后觉,确实是用膳,只是用的不是同一个膳。
她不是头次坐在书案上,之前着了梦魇醒来时,周燕珊就在门外,她也是被沈鹤之抱到桌案上亲,但那会还有身份约束着两人。
可如今成亲了,再没人能管住他,秦欢走神的空隙,就被沈鹤之惩罚似的咬了下唇瓣,被他引着收回了思绪。
两人的身影落在屏风上,她被迫仰着头,像是扑火的飞蛾,感受不到灼伤和炙热。
屋外的枝叶随着风剧烈晃动,秦欢的眼前亮光闪过,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最后泄出了几声哭腔。
秦欢有时候真想不通,沈鹤之看着这么人模人样的,甚至也没别的女人,到底脑子里哪来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为此她还虎着脸问了他,没想到沈鹤之餍足地亲了亲她的脸颊,“从你离京前那夜起,我便在梦里辗转千回,早已熟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