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冷厉的凤眼里寒光冷冽,乔昼迅速定下心神,眼圈说红就红:“这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杀他?我在外行商,将他托付旁人照料,谁知等我回来,家中已人去楼空,还是邻居告知,我才知道孩子竟然病死了!病死了也无人通知我,草草的就下葬了,我找了一晚上,才找到孩子的坟头,挖出来一看,竟然、竟然是这副模样……”
兰因眯起眼睛看了乔昼半晌,手中竹针垂下,在乔昼手腕处浅浅一掠,乔昼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反抗的,一脸后知后觉的惊愕:“你?!”
兰因没有理会他,沾了一点血迹的竹签在他手里灵活无比,又切开了孩子指尖一点皮肤,过了片刻,兰因冷冷地看过来:“没有血缘。”
果然有非科学元素,就这么沾了点血就能分辨亲缘关系,世上所有的亲子鉴定机构都要关门大吉了。
乔昼在心中给“非科学”画了个大大的圈,编话时更谨慎了一点:“是养子,我膝下空空,只能领养一个孩子,谁知竟遭此厄运……”
这回兰因认可了他的解释,神情和缓了许多,放下竹针,手指在孩子青紫的脸上擦了一把,捻捻指尖:“横死,有镇尸水味。”
乔昼表情茫然,兰因和他大眼瞪小眼一会,不情愿地张开嘴,多吐出了几个字:“入殓师手笔,防止起尸寻仇。”
然后兰因就看见这个形容悲苦的中年男子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弓着腰背呜呜低哭起来。
捻着手指分辨气味的高冷入殓师傻在了当场。
他像只找不到坚果的仓鼠一样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会,找不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只能认命地盯着呜呜哭的中年男人,盯了一会儿又尴尬地挺直了腰背,浑身都僵硬了。
自觉表演够了都乔昼再次抬起头来,兰因紧绷的身躯不易察觉地松了松,有些急地顶上来一句话:“能问。”
能问?问什么?
这回换乔昼茫然了。
但是兰因显然不想再看他表演了,他几乎是手脚飞快地挑拣出一堆东西,一抬手,堂屋大门轰然关闭,这一手铃乔昼瞳孔微缩,兰因同时抬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观察他是不是又有要坐地大哭的架势。
堂屋的大门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遮光性一等一的好,屋内本就光线微弱,这回竟然有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而兰因的动作丝毫没有受阻,仿佛能在夜间视物。
一簇橘色的火焰在雪白蜡烛上烧起,没有风的环境里,烛火笔直地升了数寸长,兰因伸出手指,在烛火上拂过,一阵诡异醉人的冷香幽幽散出,弥散在室内,暖色的橘黄火焰在他移开手时竟变成了冷冷的青绿色。
“问阴师兰因,祈请十殿阎罗座下,暂开鬼门,传问冤魂。”
低低的声音响在乔昼耳畔,一瞬间令乔昼脊背寒毛直竖。
兰因在招魂?!
那这个孩子一出来岂不是他的谎言分分钟就要被戳穿?!
乔昼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切换疯医生状态和兰因打一架的准备,就是可惜了他大费周章又是挖坟又是演戏,居然没能从兰因这里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实在是遗憾。
不过可以肯定,既然有招魂这种灵异元素,那么这个世界的主线必然也与灵异事件有关,顺着入殓师查下去没错,兰因方才提及的“问阴师”也是个关键……
乔昼提起全副精神站在一旁,兰因垂着眼等待了一会儿,眉毛轻轻蹙起,又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掐灭了烛火,转向乔昼:“找不到。”
找不到?好事啊。
乔昼这么想着,绝望地捂住脸:“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因眼神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乔昼,发现他只是自言自语,没有要哭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快速往回找补:“可以再问。”
乔昼的呼吸停了一秒,再次抬头时,眼中都是狂喜灼热的光,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执念:“可以吗?真的能问到吗?”
……能问到的话就只好干掉你了。
他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没有读心术的兰因板着高岭之花的仙尊脸,点了下头:“等晚上。”
乔昼连连鞠躬道谢:“好好好,晚上,就晚上!一切都拜托兰公子了!”
兰因僵硬敷衍地点头,看上去很想把乔昼赶快送走,乔昼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表达了漫溢的期待和哀恸,才不紧不慢地告退。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门里门外两个人都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