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是太子派人相邀,两位王子犹豫不决,只能召家臣商议。
家臣分成两派,一方坚决反对,认为事不可为,无论成与不成都对家主没有任何好处;另一方持认为能借机压下王子淮威望,少一个王位的竞争者,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后者看来,主谋是太子,事后人王暴怒也会有太子挡着。两位王子还能趁机敲边鼓,将太子彻底拉下马。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经过几番争论,赞同的家臣占据上风。
这才有了三方共同出兵,将王子淮府邸团团包围,公然撕破脸。
他们如愿使得原桃露面,也试图将罪名咬死,不料对方的反应却和预想中不同,甚至是南辕北辙。
原桃没有针对罪名辩解,让家臣准备好的话尽数落空。
她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和她的兄长一样,能动手绝不废话,用实际行动演绎什么是视若蝼蚁,什么是实力碾压,什么是大氏族的豪横。一言一行不脱氏族典范,却又强硬得超出想象,令人不敢置信。
受到震惊的不只是家臣,还有随同出府的妾夫人。
和稷夫人不同,她们和原桃接触不多,虽然同在王子府,却因规矩和性情使然,很少有碰面的机会。
在印象中,原桃性情柔和,与人为善。不惹到她面前,极少会倚仗家世欺凌他人。
先前有传闻,言她在城外冲破氏族车驾,还曾和太子侧夫人发生冲突,几人也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对方主动挑衅,原桃身为西原侯妹,不得已而为之。
换成她们任何一人,关乎到家族的颜面和名声,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今日则不然。
面对太子的家臣,原桃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下令动手,丝毫不担心会招来何种后果。
她对上的不是任何一家氏族,是太子,极可能是未来的人王!
纵然妾夫人们早有准备,心知事情不可能善了,也让家族派出私兵,相当于同太子一方正式交恶,可如此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声令下直接动手,还是令她们大受震撼。
扪心自问,她们是否能够做到?
四人交换眼神,目光转向原桃,又看向明显有庇护之意的稷夫人,不由暗道:难怪夫人喜欢她,她们委实不及。
从猎人到猎物,从布局者到局中人,不过转瞬之间。
对战数倍于己的敌人,两百甲士化整为零,大阵分成数个小阵,持盾的甲士仍在最前,其后是长戟,戟后是圆盾和长刀。弓手和弩手位于队伍中央,瞅准时机,箭矢如雨飞出,罩向家臣带来的私兵。
破风声接连不断,在私兵的惨叫声中,甲士伴随着箭雨冲锋,直扑家臣的战车。
挡路的私兵要么被大盾撞飞,要么被长戟挑开。落地之后侥幸未死,也会被后来的甲士补刀,口中喷出鲜血,挣扎片刻气绝身亡。
因中都城地位超然,人王多年未下伐国令,王族私兵极少上过战场,对上百战甲士,别说取胜,完全是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两百甲士如虎入羊群,开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杀敌如砍瓜切菜,轻松到让他们感觉荒谬。
这就是太子和王子的私兵?
怎会如此之弱?
就算是草原狄戎,生死关头也会拼死一搏。眼前这群人倒好,阵亡不到三分之一,竟然勇气尽丧,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甲士不觉半分得意,反而火冒三丈,怒其不争,愤其懦弱。
这就是中都城?
这就是王室?
这就是君上要入贡之地?
简直匪夷所思,荒唐之极!
根本无需各家私兵相助,两百甲士冲上去后,战斗呈现一面倒。家臣带来的私兵不堪一击,最后竟有半数人丢掉武器,趴伏在地乞求活命。
甲士们没有停止杀戮。
原桃一刻不下令,他们就一刻不会停手。
终于,原桃抬起左臂,甲长立刻敲响盾牌。
甲士们不再理会丧胆的私兵,陆续越过他们,抓下在战车上怒吼的家臣,如拖犬彘一般将他们拖到台阶前,用力摔到地上。
太子的家臣费力抬起头,眼前是一柄斜插在地的青铜剑,正是他先前掷出。
原桃仍是居高临下,立于台阶之上,袖摆纤尘不染;他却已跌落在地,满身鲜血,谋划全部落空,就此一败涂地。
原桃,西原侯,原氏。
家臣忽然大笑,形容疯癫,声音尖锐刺耳,似鬼哭狼嚎。
笑声过后,家臣奋力挣脱钳制,猛然向前一扑。
裂帛声中,血如泉涌。
家臣扑倒在地,脖颈被剑刃划开,当场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