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见褚若贞快步走远,也站起身,冲张刘俩人作揖请教。
然而他刚刚站起来,学堂里却立刻安静了,所有人都神色怪异地盯着他。张如绪更是面色发红,一副羞愧不堪的样子。
齐鸢:“……”怎,怎么了?莫非自己干过什么坏事?
他茫然地看向斋长孙辂。孙辂的眼神也十分复杂,但好歹给了提示:“如绪是你县试的担保人。”
齐鸢愣了愣,“啊”了一声。
参加县试的儒童都必须找本县的廪生作担保,以防出现顶替假冒等现象。可县里的廪生一共就这些,一人给多人担保都是常事,在这遇到了不很正常吗?
刘文隽看他还是不明白,不由嘲讽道:“大少爷还不明白吗?你爹找我们给你做担保,许诺谁肯做的话就给谁二两银子,大家都知道你不学无术,所以没人答应。只有张兄家里缺银子,所以年年都赚你的保钱。”
齐鸢参加县试,都是金奴银婢的簇拥着,水果甜点的准备着,等进了考场吃一顿睡一会儿,写几个大字就出来。所以年年考,年年不中,甚至成为了扬州城的笑话,被人叫做“考不通”。
众廪生虽羡慕齐家给的保钱丰厚,却又嫌弃齐鸢丢人。唯有张如绪因为缺钱,年年都给他担保,赚那二两银子。
旁边有人闷笑出声,张如绪的脸色涨如猪肝,低下头去。
齐鸢渐渐明白过来,奇怪道:“廪生为儒童做担保乃是朝廷规定,保钱更是你情我愿的,这有什么丢人的?”
“做担保不丢人,给考不通做担保丢人。”刘文隽丝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之情,冷哼道,“张兄上一科乡试未过,大家都说是沾了‘考不通’的晦气呢。”
“刘师兄看着比张师兄年纪大,想必已经过了乡试了。”齐鸢惊讶道,“我还以为这学馆中都是生员,没想到还有位举人老爷。”
“你莫要胡说!”刘文隽当然没过乡试,尴尬道:“我是要参加今科乡试的。”
“呃……那就奇怪了。”齐鸢啧了一声,好奇道,“张师兄是沾了我的晦气才考不中的。可刘师兄又没沾惹我,怎么也考不中?莫非这好东西你也能产?”
“你……”刘文隽被气的差点提不上气,正瞪着眼想要理论,就听窗外有人哈哈大笑。
褚若贞、张御史以及本县县令洪钧,三人同时进入学堂。
今天张御史穿了官服,那工役不认识,士子们却能一眼看出,当即个个色变,敛容行礼。
齐鸢也立即转身,随着众人乖巧唱喏。
张御史笑了会让,打趣道:“齐鸢,我昨日见你便觉你有几分捷才,没想到你果然伶俐,正理歪理都是你家的。”
齐鸢心下紧了紧,如今朝中时局不稳,他并不想过早在当官的面前出头,以免还未成事就被人划入阵营。但天不随人愿,谁能想到自己跟人说两句话都能被张御史偷听?
监察御史虽品级不大,但权限甚广。齐鸢只能硬着头皮出列,小声道:“学生不该逞口舌之快,有失体统……”
县令洪钧对齐鸢的印象很不好,此时见张御史偏袒的意思明显,县令怕他因此对刘文隽有意见,忙清了清嗓子,问褚若贞:“褚先生,刚刚你所出示的制艺,可是刘文隽所写?”
褚若贞微笑道:“正是。”
张御史也是因为那两篇制艺精妙,所以临时决定来学堂见见本人的,听这话不由微微颔首,赞道:“乃兄的这两位学生很争气啊!这两篇制艺概括精到,便是参加会试也绰绰有余了。”
县令洪钧听张御史的这番盛赞,心里忍不住暗喜,学生出息,他这个县令当然也有面子。如果今科乡试,县里能多出几个举人,那可都算是他的政绩呢。
洪县令红光满面,轻抚爱须,余光瞥见齐鸢装模作样的也在人群里,不满意道:“褚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如今乡试在即,应先保证大家安心读书才对吧,这褚若贞怎么还把扬州城最能闹腾的小纨绔给招来了。
“齐鸢也做题了?”张御史也十分好奇,看向褚若贞。
褚若贞无法,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齐鸢的那张团团大字从桌案上拿起:“我想看看他破题如何的。可是他……”
说到这突然哑声,眼角突突直跳,盯着那几个大字愣住了。
张御史偏过身,徐徐念道:“以吾心证人心,在必及之而已。”念完一顿,又念一遍,如此三遍之后,忍不住抚掌大笑,“心心相证,深得精髓,语意新警,妙哉!妙哉!此必为魁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