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模样,已全然不是云青出门之前的整整齐齐。
本来靠在墙角的扫把倒在地上、被拖到了屋子正中间;放在角落充当狗窝的纸盒子瘪了下去,所有的凳子也都倒了,横七竖八的。
反正能看到的地方全都乱糟糟的。
要不是这岛上只有一间屋子,云青都要以为他进错地方了。
云青:“”
家里这是招贼了吗?
但仔细一看,书桌自带的小柜子依旧是关闭的状态,不像被打开过。
好的,现在不像招贼了,反而像被几只刚刚出笼的二哈糟蹋锅。
肩上忽然一轻,一路上都异常配合的小黑炭跳了下来,踩着猫步进了屋。
云青如梦初醒,连忙跟着进去。
“馒头?月饼?”云青一边进屋一边喊,看了一圈没看见两只毛绒绒。
屋里没招贼,家里又剩下两只毛绒绒,调皮捣蛋的一目了然。
“馒头!”
“月饼!”
然而小厅里并没有那两团熟悉的毛团子,云青眉心一跳,走进厨房。
厨房大灶台的高度到腰部位置,成年人使用恰到好处,而在大灶台旁边,有放杂物的、低一级的小灶台。
在小灶台旁边还有一个矮架子,那是安全屋附送,也是放杂物用的。
这么一瞧,跟下楼梯似的,从大灶台往外侧逐级下降。
到后面,只要有张小凳子,只要杂物架的位置不挪动太多,完全可以从地上到大灶台面上。
而现在,云青震惊的发现,他要找的那两个小调皮鬼,居然在大灶台面上。
云青是个生活习惯很好的小伙子。
用完餐后,他不像许多男人非要将碗碟堆在洗手盆,等碗碟数量攒到足够多,才不情不愿的清洗。
吃完就洗,洗完放到该放的位置。
以前觉得这没什么,但此时此刻,云青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然就糟糕了。
碗碟并不在灶台上,但不代表灶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比如那上面放着——
各种调味料。
比如现在,装蜂蜜的小瓶子翻了。
比起酱油与盐,蜂蜜这种调料确实使用的频率不高,但“不高”并不代表“不用”,更何况云青本来就擅长做菜。
所以在手头宽裕以后,他买了许多调料,杂七杂八的,而里面就包含了一瓶买来之后只用过一次的蜂蜜。
蜂蜜瓶子倒了,瓶口也开了,一大滩蜂蜜流了出来,让这方小空间都浸透了一丝浓稠的甜香。
被云青喊了一路的那两只毛团子,这会儿在灶台上打架呢。
两只打成一团,不可避免的,它们滚过灶台上的蜂蜜,皮毛上、爪爪上,沾得到处都是,看起来黏糊糊的。
云青当场就傻眼了,脑子里那根隐藏起来的、不太明显的、名为洁癖的神经疯狂跳动。
“馒头!!月饼!!”
云青一个箭步过去,一手抓住一只毛绒绒,强硬将它们分开。
拎住它们毛毛那一刻,云青明显感觉到指尖一阵粘腻,那触感让他额上青筋都起来了。
好家伙!
太黏了,浑身都是,简直好像洗了个蜂蜜澡。
“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上了?”云青恨铁不成钢,“出门之前我是怎么交代的,一个两个都不让爸爸省心,都二哈上身了吗??”
被拎起来的馒头急得嗷嗷嗷呜的叫,它一边叫,一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云青,看了一会儿扭头,瞥向对面同样被拎着的棕熊崽子,毫不客气地呲出小尖牙。
棕熊崽子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介于被拎着也干不了什么,只能低低的叫唤。
馒头一看对方露出这副无辜的模样,连忙哼哼,看向已经倒在灶台上的蜂蜜瓶。
云青顺着看过去,顿时明白了。
大概是月饼馋蜂蜜,然后想来厨房偷吃,中途被馒头发现,本来就跟月饼相处不来的馒头,立马选择了阻止。
于是两只毛团子打了起来了,然后这就成了案发现场。
忘了屋里糟糕情况的云青,真就这么想的,并且毫不怀疑其他。
棕熊嘛,都特别喜欢吃蜂蜜。
而且从昨天的用餐来看,这只棕熊崽子真的特别馋,趁他出门偷偷摸到厨房来也不奇怪。
看着满灶台的蜂蜜,云青眼皮子跳了两下后,然后一如既往地往好处想。
嗳,幸好蜂蜜只粘在灶台上,而不是弄到地板上。
灶台旁有水龙头,清洗起来好歹比较容易。
收拾烂摊子什么的,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起码现在云青脸上就黑沉沉的。
把这两个捣蛋鬼拎到浴室里,浴室放着呈海货的脸盆,云青直接拿了两个脸盆,然后将手上的毛团子分别搁在里面。
“都不许动!”青年的声音挺严肃的。
两只毛绒绒这会儿彻底安静了,乖乖巧巧的坐在盆子里。
“黏糊糊的,看你们像什么样,脏死了,二哈都没你们能闹。”云青嘴上报怨,但还是很利索的开始放水,调水温。
洗澡肯定是要洗的,毛都粘在一起了,再不洗就被蚂蚁搬走了。
放水的时候,云青看见小黑炭也进来了。
比两只巴掌稍大一些的黑猫干干净净的,皮毛油亮到略微反光。
待在盆子里的那两只毛绒绒,跟小黑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云青越看越心塞,“家里省心的怎么就这么少呢”
小黑炭的耳尖动了动,站在一旁看云青给两只毛团子洗澡。
洗的时候,云青忽然庆幸,“幸好你们俩不是滚到苍蝇垫子上。不然就不是洗澡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拿剪刀,咔嚓的一下,把沾到的毛毛都剪掉。”
棕熊崽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下。
小白狗一僵,已经少了一片毛毛的头顶,忽然凉飕飕。
蜂蜜虽然黏糊糊,但只要水够多,完全能稀释掉。
换了几盆新鲜出炉的蜜糖水后,两只毛团子身上总算不黏了。
云青长长呼出一口气,挨个将毛团子捞出来,用毛巾裹好。
馒头仔细观察敌情,发现这个讨厌的外来者好像偃旗息鼓了,这才满意哼了一声。
下一秒,便听青年说,“今天中午馒头跟月饼每个扣一只螃蟹,太调皮了,得罚。”
馒头:“??!!”
晴天霹雳过后,馒头看到对面的棕熊崽子明显也是怔住了,突然又觉得——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不得不说,一旦存在对比,心理就是会变得这么奇怪。
我落不着好,难道你就能全身而退吗?
这时候当然是比谁的损失更大。
馒头自认为已经吃过很多次超级好吃的螃蟹了,少一顿还是能忍住的。
但这个新来的家伙昨天才吃了一只螃蟹,这才尝了个甜头呢,论起程度,当然会比他忍得更辛苦。
所以在对比之下,馒头觉得略微心情舒畅了。
被毛巾包裹着的棕熊崽子,当然注意到小白狗挑衅中、又带点得意的目光。
黑黝黝的眼睛转了转,棕熊崽子只是略略扫了小白狗两眼,然后将目光投向那只一直乖巧蹲坐在青年身旁的黑猫。
若有所思。
刚刚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像极了一个局。
事情的真相与青年所见的完全不一样,那瓶蜂蜜根本就不是他打翻的,最初的硝烟也不是他先挑起的。
虽说一切都指向那只秃头小白狗,但月饼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
那只狗不像聪明的,不像是会设局的,会不会有其他人
但是月饼又不太确定,因为这事要说大,还真算不上。
因为昨天这只被取名为馒头的狗狗,已经明晃晃表现出对他到来的抗拒,所以今天有这样烘火的举动,好像也不奇怪吧。
难道真是小白狗盲打莽撞,是赶了巧了,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棕熊崽子注视着小黑猫,小黑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平静无波,坦坦荡荡。
棕熊崽子动了动圆耳朵,无法下结论。
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察觉到底下暗流汹涌的云青,把两个毛团子洗干净后,便去收拾灶台,厨房整理好后,又去收拾外面。
一系列事做完,刚好也到了午饭的时间点。
“吃完这一顿家里要空了,看来得囤些海货才行。”云青喃喃道。
介于要造船,不能天天去赶海,所以上一次收地笼后,云青特地留了一批海货在家。
不卖了。
留下的海货养在桶里或盆里,用打氧器养着。
现在海货见底,云青估摸着也就只剩下最后一顿。
中午这顿吃完,下午不去收地笼,今天晚上就得喝西北风。
不过当前还是先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