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折青这十年走过来的人,有老狐狸型,心机深,做事情讲究一个圆润,万事不出头,万事得好处,比如张弛,他就是典型的代表。
——只要朝廷有政策,或者他自己发现了好东西,他必然是像只狐狸闻到了烧鸡的味道,笑眯眯的这里跟人打交道,那里跟人打交道,再到折青面前诉苦,将好处拿到手里。
因为他这种手段,所以畜牧部官员以及员工的福利可以说的上一句最好。
所以这么些年来,畜牧部好像一直在民间不显,但是内部富裕,来了就不想走。一个萝卜一个坑,让无数想要进京都畜牧部内部的人痛恨不已。
木子做为他的徒弟,在平安巷子里也很受欢迎,这里送肉,那里送肉,就是连肉商,他都门清。
平安巷能够跟木子匹配的也只有阿福一个人。
有他们这样的,也有孙香这般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
她这些年雷厉风行,带着商部的一群姑娘们冲锋陷阵,拿下了不少的功绩,谁敢打量着她好欺负好哄,那可真是老虎头上拔毛——这话是太上皇陛下说的。
自诩老虎的太上皇陛下能将这个称呼给孙香,可见孙香性格是如何得他的心,太上皇陛下就喜欢这般狠的,若不是孙香不喜欢扒皮,他是要收了做徒弟的。
因为有实绩——就折青登基以来,他们就举办了每周六花灯烟火节,六一八跟双十一,这两个事情的成功让商部今年又成了朝廷关注的焦点。
所以,拥有这些实打实功绩,孙香和商部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供着,就更加心里有底气,即便是折青想要从她们那里插个队,插个项目,都要思量思量,更别提没有理由胡乱扣商部的年底红包和正常升职。
因此,京兆府尹这次突然派个人出来摘了前头人成果桃子,还将她忙了半个月的六一八购物节弄出了不完美,便气的要死。
跟折青告状之后,风风火火找了大理寺的官员协商,然后将京兆府尹给办了。
京兆府尹是有嘴说不清,他根本就不知道六一八购物节的人员变了!
他事情也多呢,配合着护城军巡逻,配合着刑部和大理寺办案,还偶尔要去未来刑侦翘楚的刑侦学院配合讲话。
——因为京兆府尹手里也经手过很多案子,对于办案,他永远是经手的第一步,大部分案件是从他这里审查了,案件宗卷才送去刑部封存。
再者说。他下面还有一个交警大队,每天都管着京都的交通事故,每日里这里要审批那里要审批,他也忙的脱不开身。
这般繁忙的情况下,他觉得商部六一八活动给了计划书,又详细写好了行为准则,去的人半个月里,几乎日日在商部借调,配合商部搞活动,总不能出错了吧?
他就没管。
谁知道临到后面一两天突然换了人。
如今朝廷有规矩,换人不可能是随意换的,还需要上级同意盖章,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孙香才会直接绕过京兆府尹联合大理寺查案子。
因为京兆府尹即便是被冤枉的,也不能自查,毕竟章是他盖的吧?
京兆府尹是跟着女皇陛下一路走过来的,之前是地方官员,因为政绩出色,所以升职做了京兆府尹。
这是他做京兆府尹的第二年。
他的脸都被气青了。憋屈的跟孙香道:“不仅孙大人想要查清楚,本官也要查清楚。”
在他面前搞小动作,简直是将他看做是空气。
孙香这般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也好,免得以后他身上有污点,说是他贿赂了孙香,将事情遮过去了。
于是就让查,查出来那换了前面人下去,顶替的确实是个二世祖。二世祖自己也认识,是自己儿子的好友。
这个就让人深思了。
那调任令到底是两个孩子做的?怎么做到的?
便继续查,京兆府尹的儿子就说了实话。确实是他们做的,因为京兆府尹的章当日带回了书房,他们去书房找京兆府尹的时候看见了,所以便偷了盖。
但他们也不是想临末了摘走成果,就是看不惯之前跟着孙香跑前跑后的人。
而且,他们根本不觉得这事情有什么重要的,也不是什么关于国计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购物节罢了。
再者说,不就是换了个人么?购物节当天除了点小瑕疵,根本没有出大错,他们两个人还拍手称好呢。
孙香查出来真相,真是被气笑了。她早觉得如今四海归一,之前留下来的一些诟病可以慢慢的除去,比如这种二代。
但是她想的是半路抢成果,谁知道人家连成果都不想抢,人家只是看不惯对方而已。
有时候你不怕打仗,不怕跟敌方对上,你就怕自己的朝廷从内部腐蚀。
京兆府尹就糟了灾,知道看这阵仗,怕是要被抓典型了,满脸丧气。
他就是当日出门了,公文没看完,下值的时候将章带了回去(很多人就是这般做的)继续做事,根本没有想到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于是京都再次掀起了一股官员规范以及如何规避内部贪赃枉法。
这一股风刮起来,还真斩掉了不少人的人头。京兆府尹因为失误,被贬职,然后还遭到了不少的落井下石,折青倒是也没有重罚他,给了个同级的地方官员,让他历练去了。
这个人,大毛病没有,也勤恳,十年来为国为民没有停过,但是在朝廷里做事情,他这般不不小心,迟早出事情,不如再去历练几年。
京兆府尹看见调令,感恩的在家里跪下,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下了响头,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
——有时候不怕被贬,就怕不被主子记得。
京兆府尹走的当日,听闻儿子就被送去了乡下,没有跟着上任。
一招被儿坑,儿子不再要。
七月的时候,折青已经将此事引发出来的细节基本理清,交与了后面的人做,然后提出议题,看能不能将御史台和都察院合并,两者一起成立新的部门出来,组成检察院。
这算是一个大的改革提议了,需要不断的去试验,估计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做出缓缓做出决定来。
在这半个月里,折青几乎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宗童被放了出来,还是按照之前那般,守在陛下的身边,陛下要什么,他第一时间去办。
折青刚开始有些小尴尬,但是太忙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尴尬,每天忙的倒床就睡,等到忙过了这阵子,再看宗童,就发现他越发的沉默了。
折青就叹气。
她开始认真思考跟宗童的关系了。
于她而言,这十年来,因为隐卫跟皇室的特殊关系,她已经将宗童彻底当成了自己的人,彻彻底底是自己的那种,她也没想过让宗童有一天离开自己。
她会拒绝从沈离秦宽莫启等人的怀里掏钱袋子,拒绝从他们腰间拿水壶,但是她不会拒绝宗童的。
如今想来,可能是觉得宗童就是自己的人,从自己的身上掏钱袋子很自然?
女皇陛下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渣,暴露出了奴隶主的本性。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她这般想那般想,还想到了更加心虚的事情。
——她有想过秦宽等人以后娶媳生子,但是她没有想过宗童啊!
她已经默认宗童无家无室了。
如此静下来,就会发现,她对宗童其实挺不公平的,即便是杀手,她改革了杀手组织制度,但是怎么就没有想过改变杀手头子的念头呢?
奴隶头子就问杀手头子,“你想过将来出去娶媳生子吗?”
宗童唰的一下子拔出刀,跪下:“陛下,臣若娶媳生子,当自斩头颅!”
奴隶头子就被杀手头子吓住了,叹气摆手道:“将刀收回去吧,别动不动就死。”
然后纠结来纠结去,她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离不开宗童,他实在太顺手了——重要的话说好几遍!
她每天白日里在朝堂跟众大臣们说话,说的嗓子疼,回来就不喜欢说话,可是你想吩咐人做点事情,你总要说话吧。
折青上辈子的毛病还在。她某些时候有些懒得随意。
比如说热,你想让人家扇扇风,她就嫌说这一句话累,宁愿自己热着睡去也不愿意说话动弹(就跟她上辈子再热累起来也不愿意翻身去找空调遥控器一般),久而久之,小宫女们以为陛下不喜欢有人去扇风(确实不喜欢)。
可是热啊,这时候,就是宗童最好使了。
他是隐卫,时刻跟着她,就像影子一般,她一出汗,眉头一皱,他就拿着扇子来了,不需要她允许,不需要她说话。
折青睡在床上想的,想着想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宗童的身子碰触的很自然了。
十年前,他进入内殿后,便也能上她的床了,因为她让工部的人给自己做了个床上小桌子,晚上就喜欢抱着一堆折子去床上躺着批改奏折,要什么就让宗童拿,宗童晚上就是个跑腿小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