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跑腿小杂役可以去床上送东西。
一来二去的,折青就适应了。
床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他早就爬上了床。
哎——烦哦。
身上突然凉风阵阵,女皇陛下知道这是宗童来扇风了,便彻底舒服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临睡前,还觉得自己是个奴隶主,狠狠压榨了小长工。
……
七月,万物都像是烤热了似的,巫铃走在去丝州的路上。
七月十四的时候,她停下来,给当年在丝州案里死去的姐妹们烧香,尤其是她当年伺候的主子小巫儿。
当年她被卖进丝州神仙俱乐部的时候,便是小巫儿姐姐保了她,才让她活到了最后,可小巫儿阿姐却在被救出来后,颓然而亡。
小巫儿阿姐死前说,她知道泰山底下有一群大学问的人,她自己写过几首诗,想让巫铃带去给那群大学问的人看看,请他们评评。
巫铃就葬了她,一个人去了泰山。
但是去了泰山,努力上夜校学习读书写字之后,她也已经不是之前的迷迷糊糊的人了。她想事情比以前明白,也看懂了为什么小巫儿阿姐交给了自己一份差事。
因为她当时刚被救出来,不能确定禹国朝廷是不是真的如同表面做的一般好,怕她受到危害,更怕她一个弱女子,没了能活下去的念头,所以让自己去泰山。
至少为了她,自己是愿意的。
其实想想,当时若不是小巫儿阿姐的嘱咐,她有可能真活不下去。
如今三年过去了,禹国一统,她在泰山生活了一顿时间后,突然想回来看看阿姐的墓。
她也曾听闻过丝州如今有了一座专门的女院,第一批女学生就是当年丝州案里的姐姐妹妹们,她想来想去,便觉得回到丝州也可以。
那个她曾经厌恶的地方,应该已经照进了阳光,她也想要贡献进光芒,即便是在学校里做洒扫呢?她也是愿意的。
一个人行走,便是缓慢的。她走了两个月,也不过是走到了闻州,今年也只能在外乡祭奠阿姐了。
七月十四是禹国除去清明节时,又一个祭奠死去之人的日子。因为如今行人多,所以便逐渐有了外乡之人在路上祭奠的习俗。他们习惯了在七月十四这一天,拿一个盆,买了纸钱和香,在火盆里烧。
这个火盆是不能摆在岔路口的,只能竖直一排,所以她拿着火盆出去的时候,便见一个个外乡人已经在路上排成队烧纸钱了。
如今的纸钱,都不像之前那般的简单,禹国的纸钱被商家做出了很多新意。
比如说金元宝,都是有相应的尺寸和重量,但是纸钱就不用讲究这个了。在第一家商户做出了更大的金元宝受到百姓的欢迎后,所有人都开始将纸钱往大了造。
且以前的金元宝就是白纸做成的,是一张纸,平面的,如今的可不是,如今被折腾成了立体的,还有了金色的纸张。
刚开始是贵一些,但是很快,就有商家请了大学生来研究,迅速研究出了一种便宜的金颜料,染色快,烘干快,做成了金纸,取而代之之前的纸钱。
不过,随着这一改变,纸钱的各种改变便接踵而来。
先是有人提出,如今日子好过了,出来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可是老祖宗们知道吗?地府应该没有玻璃和水泥吧?
他们立刻就开始搞研究了。
玻璃应该做成什么样子的呢?水泥应该做成什么样子的?
这般研究新鲜的纸钱样子,到得今年,就到了爆发期。
巫铃去买纸钱的时候,就看见世面上有许多新鲜的纸钱样式了。比如禹国之窗。
这个就比较贵,但是完全用纸钱做出了一比一缩小的禹国之窗样式,看着就很是富贵,掌柜的介绍说:“姑娘尽管买,这就是烧到了地府,也是在地府里有牌面的,没多少人能用——姑娘,您要知道,这可是限量版,我们就做了一千个,先买先得。”
巫铃:“……”
她还是掏钱买了。
她觉得挺好的,做的就跟个艺术品似的,确实很好看,小巫儿姐姐就喜欢这种精致的东西。
她还买了一些缩小版本的诗词书烧——没错,还有这种东西!
她一边买,一边问掌柜的:“既然有这些了,为何没有衣裳首饰?”
掌柜的就笑着道:“有,只是姑娘来的晚,衣裳首饰已经被抢完了。”
巫铃就买了剩下的纸钱样式。
她一一拿出来烧。
有新出来的牙刷和牙膏样式——之前贫民百姓漱口是没有牙刷和牙膏的,他们也基本不漱口,漱口是大户人家的习惯。
大户人家也只能用柳枝,但是后面就出来了一种新型的牙具。
牙刷柄普通的用的是竹枝,贵一些的用的是木头,奢侈一点的是用的是玉。然后在最上头打下两个孔,套上马尾,便能开始刷牙了。
牙膏刚开始用的是茯苓,后面医学院出手,做出了一种医用牙膏,很受欢迎。
牙刷牙膏以及牙齿健康的普及,让平民百姓都知道要早晚刷牙,免得日后牙齿掉了不能吃饭。
作为日常用品,巫铃给小巫儿姐姐买了好几套牙具,然后就是给她买的各种家常,比如恭桶,比如洗脸盆,比如马车——马车如今还有车牌了,她买了一个写着全年通行的车牌。
反正林林种种,多不胜数,烧了一个时辰,才总算将纸钱烧完了。
巫铃到客栈,便见着在那里说古道今。
这也是如今客栈的日常。
因为今年出了不少的新政,这些新政总有人夸,总有人骂,夸的人跟骂的人,总能在客栈掀起千层浪,吵吵嚷嚷。
不过到了晚间,就有人过来宵禁,各人回到各人的房间里面去,不准出来。
她回到房间,坐下来写字,读书,然后算题目,她想考高中。
高中如今还算好考,只要不是朽木,基本上都能进去。她看完书,正要睡,就见下面有人喊起来:“打人了——”
巫铃就皱眉头。
应该是争吵一件事情,又吵起来了。
她披上衣裳下去,便见一个男人被打在地上,打人的是个女人。
那男人叫嚷嚷着道:“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就丝州女院,每当放假的时候,一群娘们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来,不就是想勾搭男人吗!再说了,我可听说了,有好几位读完书毕业之后,就给人去做妾室了,这女人读书,身份不行,不就是想勾搭上有钱人家做妾?”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女人打了一锤。
那男人有同伴,见男人被一个女人按着打,刚开始也随大流开始笑——他觉得一个女人能做打出什么事情来,无非是香拳软脚,但是接下来看这女人一锤一拳皆都是到位,他不免有些恼怒,上前就要打人。
巫铃一看,立马脱了自己的鞋子砸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同伴的头上。
她之前在泰山底下的三年,因为没有银子,所以时常帮人挑东西上山,后来发现力气还挺大的,所以被武馆给招去,学了些功夫。
武馆的掌柜说她天赋很高,她自己也觉得,不然,也不敢一个弱女子半夜外出烧纸钱,不敢一个人行这么远的路。
她帮了人,就是下了场,下去便是打,打完了,两个男人告饶,两个女人一起上了楼。
刚开始打人的女子介绍自己,“我叫孙凰,你可以叫我婉儿。”
孙凰,婉儿……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巫铃愣了愣,道:“您可是丝州女院的校长,孙凰?”
孙凰点头,“没错,是我。”
巫铃就跪了下去。
“孙校长,多谢你,多谢你。”
即便孙凰去扶她,她也依旧磕了三个头。
——多少个日夜,她都在请上天保佑这个人,保佑她无病无灾。
因为女院的创办,她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