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就见过?
施允南的脑海里放大了这一行字,难得懵逼地眨了眨眼睛,“哥,你说什么?”
温亦北瞧见他的迷茫反应,眉头拧了又挑,“我们十八岁生日宴的时候,骆令声和他的朋友来过。”
十八岁,算得上成年了。
温老先生很看重外孙的这次生日,所以广发了邀请函,就包括当时的骆家四房。
“虽然骆先生和我们不认识,但我记得他来走了一个过场。”
温亦北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说出,转而提起关键,“对了,你那天不是和温程朗吵架,一个人闷着跑出去喝酒了吗?”
施允南紧蹙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是、是吧?”
因为十八岁代表成年,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接触酒类。
结果喝酒的心是跟上了,但酒量还没跟上,喝着喝着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什么是吧?本来就是。”
温亦北看见自家弟弟这迷糊模样,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我后来实在放心不下,就偷溜出宴会找你了。”
“结果我就看见赖在骆令声的身上不撒手,你那一个晚上都不知道吐了几次。”
这最后半句话是带了点夸张的成分,不过温亦北记得很深——施允南被他带回酒店房间后还耍酒疯说自己遇到帅哥了,十有八/九是指的骆令声。
这一来二去,温亦北自然就认定两人之前是见过面的。
“我原本想等第二天你酒醒后仔细问问,结果……”
温亦北想起什么,骤然卡住了未尽的话语,施允南心知肚明——
生日宴后的第二天,他和温程朗由着前一天在生日宴上的口舌之争,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手脚打斗,发现并且前来劝架的温老先生因为遭到推搡、重伤住院。
就因为这事,施允南受到了温程朗莫须有的污蔑,对温家寒了心的他从此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温亦北叹了口气,重新回归到话题本身,“你不记得生日宴上的事了?”
施允南摇了摇头。
温亦北又问,“骆先生也没和你提起过?”
施允南又摇了摇头,无所谓道,“可能他也不记得了吧,这都多少年之前的事了?”
温亦北应话,“我就是想起来了,顺口和你提上一句。不过,只要你现在觉得过得开心,骆令声愿意真心对你就行。”
施允南听见温亦北这‘长兄如父’的口吻,唇角泛起笑意。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升起一种缘分妙不可言的甜意——
自以为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原早在十八岁生日宴那天?
看来,他和骆令声的缘分还挺深的。
施允南压下心绪,问起温亦北的近况,“哥,这段时间你还要出国吗?”
温亦北已经脱离和温家的关系,又不可能去接管施家那边的臭水沟,这些年,他回国的次数比施允南要勤劳点,但主业的乐团大提琴首席一直是在国外的。
温亦北摇了摇头,“我和乐团那边申请了暂休假期,为期一年。”
施允南面色一变,“暂休?哥,你想什么呢?你在乐团的首席位置又不是儿戏,你要是走了,得有多少人想着顶上?”
这个为期一年的暂休申请说得好听,实际上和离职没什么区别。
温亦北依靠着天赋和实力早早就当上了顶尖乐团的大提琴手首席位,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羡慕。
一旦离开这个位置,立刻就会有其他人顶上,等他想再回乐团,对方又怎么可能轻易把首席位置让出来?
“全球顶尖的乐团又不止一个?现有的乐团位置没了,但只要我的能力在,照样可以争取回来。”
温亦北淡然笑笑,把已经想好的后路说出,“帝京音乐学府向我抛出了任课教授的橄榄枝,给出的薪资很不错,而且课程稳定宽松,最重要的是能留在帝京。”
施允南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为了外公?”
“是。”
温亦北果断承认,眸中晃过一丝凝重,“外公的身体不太好,舅舅前段时间才告诉我,他老人家得了胃癌,现在已经不适合手术折腾了。”
“……”
施允南瞳孔一颤,“什、什么时候的事?”
“查出来快一年了,他怕我们晚辈担心藏着不肯说。不过靠着治疗,他一直以来的情况还算稳定。”
即便如此,这病要么不发作,一旦发作起来就是危险当头。
“你知道温家的情况,那母子母女三人都不省心,舅舅最一直忍着不愿意大吵,就是怕扰到外公。”
“我和他商议了一下,打算把外公接到我新房那边住……”
温亦北和他们的舅舅温岩峰早就商量好的对策,也说服了温老先生的同意。
“允南,施家对你不好,你现在和施老爷子闹出现在这样在情理之中。”
温亦北的声线很平静,说得很通透,“但外公对我,你是知道的。”
“无论是为了外公对我的养育之恩,还是为了代替妈的那一份心,我都要担负起照顾外公的责任。”
施允南心中一酸,“哥,对不起,我……我明天就去看望外公。”
施允南知道,温老先生对他是好的。
他也知道,温亦北作为兄长,暗中替他肩负起那份责任。
“说什么对不起?”
温亦北被自家弟弟这没由来的道歉弄得一怔,随即无可奈何地笑开,“外公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有什么事情看不明白的?”
“我都是意外得知这件事的,他还让我瞒着你呢,怎么可能会怪你。”
施允南叹了口气。
温亦北继续说,“允南,说句真心话,我知道小时候的抉择让我们兄弟两人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路。”
“我在温家过得比你幸福,现在就应该承担比你更多的责任,这是应该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比起让你惦记,我和外公都希望你现在能过得好。”
“……”
施允南没说话。
温亦北无可奈何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人生在世谁没个生老病死?再说外公的情况现在还好着呢,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等你陪骆令声在国外动完手术,不是还要回国?到时候你真想放下正事天天陪外公,我看他老人家都会嫌你这一张嘴叭叭叭地烦。”
施允南听到这后半句吐槽,没好气地喊了声,“哥。”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同时笑开,那点压抑无形之中就消散了。
“这就对了,别丧着一张脸。”
施允南说,“我后天才出发去国外,明天抽空去看看他老人家。”
温亦北没有拒绝,“好。”
……
温亦北并没有选择留下用餐。
施允南回房收拾了一下工作文件,等他洗漱完回到主卧室,就看见换上睡袍的骆令声正坐在电脑桌前专心。
骆令声听到了施允南的脚步声,将下滑的眼镜推了推,“忙完了?”
施允南靠近,“嗯,你呢?”
骆令声当机立断地合上了电脑,将施允南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忙完了,温先生走后我看你情绪就不太好,是私下又说了什么?”
施允南惊讶于恋人对自己的观察力,不加隐瞒地就将温老先生的身体情况告知,“……我明天想抽空去看看。”
“应该的,我陪你去。”骆令声应得很快,“如果温家那边有医疗方面的需要,我可以派人帮忙。”
话里话外,都像是一家人。
施允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应了一声,后退半步坐在软床上。
施允南盯着骆令声的俊颜,脑海中再次晃过温亦北提到的生日宴。
施允南想了想,终究没忍住内心那抹腾升的好奇,“骆令声,我问你一件事。”
“嗯?”
“当初你上门去施家提亲,结果正好遇上了准备离家出走的我……”
施允南认真又愉悦地盯着他看,提示的意味过于明显,“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骆令声听出弦外之音,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摘下眼镜,露出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色,“哦?”
“……”
施允南的好奇心被这单音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竟还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他刚刚趁着洗澡时想了想,骆令声从来没有提起过‘初见’的话题,反倒是他自己说过在头一天说过——
要是没记错,我们俩是第一次见面?
虽说这世上有一见钟情,但一见钟情到当天闪婚?我们两人到底谁亏谁赚呢?
…
施允南心虚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正好被骆令声尽收眼底。
他操控着轮椅往前逼近了一步,手中泛着光的镜片正好衬出他的微妙笑意,“你想起来了?还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
很好。
看来忘记的人真是他自己。
施允南不由轻咳了一声,开始给自己找补,“我刚刚和我哥闲聊,他说,当初我和他的十八岁生日宴给骆氏四房发过邀请函。”
“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见过面?你、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骆令声不急着作答,只是轻飘飘地反问,“那你呢,你自己还有印象吗?”
“……”
施允南再度沉默,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其实他听到温亦北提及后,就一直在回忆这事,只可惜隔了好几年,再加上喝酒断片,他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施允南原本想找骆令声问个明白,但现在对上恋人的反问,他心虚的同时还觉得理亏,“那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骆令声觉得施允南心虚闪躲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继续逗他,“时间隔得长,我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有点深刻印象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酒鬼差点吐在我身上。”
施允南哽住了。
这不就和温亦北所说的对上了吗?
他当时居然差点吐在骆令声的身上?这个深刻的初印象还不如没有呢?
骆令声看着施允南隐约发红的脸颊,继续逗他,“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当年好像……”
“没有!”
施允南想也不想地开口打断,他迅速捂住骆令声的嘴,又凑近占领了对方的大腿座位,“别想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又什么好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