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十九岁大婚之后开始在六部之中历练,已经二十九岁,也仅仅才二十九岁的太子太师洪文第一次请辞。
太子不允,“孤虽已大婚,但仍有许多事情需要先生教导……”
太师看上去很有点愁苦,“殿下早慧,如今又已成家立业,其实有臣没臣都是一样的。”
他从未想过会在京城一待十一年,也该功成身退了吧?
太子眯起眼睛,“先生这样急切?”
太师脱口而出:“再不快些,西湖莲子就要老了。”
太子:“……来人,送先生回去!”
孤每日夜不安寝食不下咽兢兢业业学习政务,您竟然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莲子?
太师:“……”
再让你嘴快!
初次请辞铩羽而归之后,洪文就被嘉真长公主撵去睡了两天书房,一双儿女也用怀疑的眼神瞅了他好久:
连这点事情都办不了,父亲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无所不能吗?
到了第二年,洪文痛定思痛,再次请辞,这次还提前熬了三个晚上写了一篇言辞恳切的奏折。
然而太子直接丢到角落里,用酷似隆源帝的表情笑眯眯看他,“时隔一年,先生仍对西湖莲子念念不忘么?”
他长了这么大,都没离开过京城!
孤也想下江南!
洪文甩头如拨浪鼓,正色道:“殿下误会了,殿下天资过人冠绝古今,实在是微臣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您了。”
太子:“……”
他的脸色好像被迫吞了十八只苍蝇一样扭曲,憋了半天才语气复杂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实在不太擅长拍马屁?”
洪文:“……有。”
自从升任太子太师之后,满朝文武的官职和分量鲜有在他之上者,这项技能荒废已久,还真是生疏了。
当自己不好过时,知道别人过的更不痛快也就舒服了……太子显然深谙此道,于是动情地道:“先生勿要妄自菲薄,明日孤和肃王还要请先生讲学呢。”
说罢,摆手,“来人,好生送先生回去休息。”
洪文:“……不是,你听我说!”
我真的不想再睡书房了!
当天晚上,长公主府一家四口抱着脑袋相对无言:
京城真的好没意思!
好想出去玩!
不是,好想为国分忧,出去体察民情!
刚入宫读了两年书的安康世子怔怔盯着摇曳的烛火,忽长叹一声,“师公现在一定如闲云野鹤吧……”
他颇早慧,自觉死读书没什么趣儿,又听说师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几年偶尔来京城还会带点稀罕小玩意儿给他们,早就对外面的世界心向往之。
思及此处,年幼的世子又瞅了自家父亲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有生以来最年轻的太师又如何?
这也成不了事儿呀!
沁阳郡主更为直接,半边身子都歪到洪文怀里,一双酷似嘉真长公主的大眼潸然欲泣,可怜巴巴地问:“父亲,江南什么样?塞外好玩吗?”
洪文打心眼儿里觉得皇家的人真可怜:长这么大了都没正经出过城!
听师父说,他还是个奶娃娃时就已经跟着走遍天涯海角啦!
其实历朝历代都有帝王下江南或去塞外的习俗,先帝在时就曾亲自去过江南,一干得宠的皇亲国戚也都能沾光跟着出去开开眼界。只是耗费甚多,隆源帝登基后政局稳定,也没什么必要到处走,索性就把这笔开销省下了。
他以身作则,太子及其他大臣自然不可能傻乎乎提议外出……
洪文接连两次出师不利,嘉真长公主索性也不指望他了,干脆直接进宫住了两日。
也不知她跟太后和隆源帝等人说了什么,反正第三天出宫时就带了一道旨意,“许太师洪文微服私访,替朝廷巡视民生……”
那一家三口崇拜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嘉真长公主矜持地抬手下压,“这没什么,去收拾行李吧。”
离京当日,太子和肃王、六公主等人亲自来送,十分依依不舍。
“小洪大人也要抛下我们了么?”肃王叹息道。
十六七岁的少年褪去奶膘身量初成,面容俊美风度翩翩,恰似春日里一根修竹。
然后洪文就上手掐了一把“竹叶”,“我不会中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