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么多年,自己都不知被这小子这幅乖巧小模样哄骗了多少回,如今一定要狠下心来!
肃王捂脸,两只眼睛睁得溜圆,看上去十分无辜:您在说什么呀,我一句都听不懂。
洪文没好气地往他脑门儿上弹了下。
这就是根黑心笋!
他才要走,却对上另一双清澈的眸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女的笑容依旧腼腆,“您还会再回来吗?”
皇兄说太师是天上的鹰隼,穿山的河流,不会永远停留在京城的。
洪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辫,“会的。”
这里有我的朋友,有我家人的根,怎么会不回来呢?
六公主脸上荡开一抹灿烂的笑,明亮胜过天边的骄阳,“那我等着您。”
母妃虽不太受宠却是个聪明人,非常支持她跟两位皇子玩耍,所以她成了隆源帝膝下最受宠的一位公主;也因为这个,她从不太记事时就认识了眼前这位温柔的大人,多年相处下来亦师亦父亦友,感情来得甚至不比十天半月见不到的隆源帝淡……
“希望太师不要乐不思蜀才好。”太子忽然幽幽来了句。
洪文:“……殿下不要乱讲!”
肃王抄着袖子微笑道:“天下之大,孩童甚多,想来小洪大人必有眼花缭乱之感,或许会一口气收十个八个乖巧伶俐的小徒弟也说不定。”
真当我们不知道你经常去看那个什么叫莉娜的蓝眼睛小姑娘嘛?
洪文:“……”你再过几年也要大婚了,吃这种醋很丢脸的知道吗?
六公主捂嘴轻笑,“两位哥哥不必担心,小洪大人一定会经常写信来的,对不对?”
最后却是对着洪文问的。
“……呃,那是自然。”
六公主点点头,忽伸出手指头,“拉钩不许变。”
洪文突然有点头皮发麻,再看向满脸无辜的肃王时,竟觉得这小子直白可爱起来。
六公主你变了!
“父亲父亲我们什么时候走呀!”沁阳郡主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眼睛里疯狂闪动着雀跃的光。
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安康世子的马术已小有所成,前几天就巴巴儿催着人赶制了一套新骑装,此时也骑着一匹温顺的小马驹溜溜达达走过来,很有点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意思。
他勒住马缰,居高临下道:“太子哥哥,肃王殿下、公主殿下,不必相送哎呀!”
却是太子看不下去,直接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按在怀里使劲揉搓起来,“臭小子,在孤面前装腔作势,活得不耐烦啦!”
肃王一愣,立刻过去温柔劝架,“哎呀殿下莫要这般,这光天化日之下……”
话虽如此,可伸出去的双手却看似不经意间从表弟脑袋上划过,将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揉成鸡窝状。
洪文:“……”
嘉真长公主:“……”
沁阳郡主打了个哆嗦,怯怯缩到母亲怀中,“忽然觉得肃王哥哥好可怕!”
比太子还吓人!
最后长公主的车驾几乎是落荒而逃,狂奔出去的马车在身后留下滚滚烟尘。
太子下意识催马追了一段,最后被迫在岔路口停下。
他茫然望着远去的车队,剧烈起伏的胸膛内仿佛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眼角的余光瞥见路边柳树上催生出的嫩芽,他折了一条用力投掷出去,大声喊道:“要是不回来,孤,孤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同“留”,常被赠给远行的人以作依依不舍之情。
以前太子没尝过这样的滋味,但是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车队已经出去很远了,太子隐约看到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晃了晃,再然后,有断断续续的曲子自远方传来。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柳哨,是当年他伏在太师背上听到过的那首曲子!
“西边的白沙河呀,在雨里翻滚着浪花;
东边的小娃娃呀,骑着竹马笑哈哈……”
京城的故事告一段落,或许又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