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娣以死诅东宫的事,就像遇到风的蒲公英,刷的一下传遍了整个东宫。
明明还没过多久,且李皇后明令禁止,依然传得沸沸扬扬。
以至于太子朱煜也听到了,毛骨悚然。
他连夜赶到坤明宫。
之前那么请他堵他都不来,这会儿关系到自己,他来得很快。
坤明宫显然已经被清理了一番。宫院里的地面都还是湿的,踩在上面,脚底冰冷。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煜也听了个大概,就是想详细了解才来的。
李皇后此时坐在殿里,没立即回答,而是一直伸首按压着头部。
赵良娣的诅咒让她的头疾发作了。
这会儿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使劲儿钻她的头,疼得她面目狰狞了几分。
一直到服了点镇痛的汤药才稍微好点。
她这才注意到皇儿来了。
“你怎么来了?”李皇后强打起精神,又似乎闻到了什么,表情微变,让身边的嬷嬷去叫人将外面再清洗一次。
她的坤明宫,还是第一次这般血淋淋。
“那个赵良娣平日里看着都还好,率直爽朗,儿臣每次去她那儿,从未发现过异常。为何今日突然就这样了?”今日这事,朱煜猜过宋咸英也猜过陈蝶,就是没想到竟然是赵良娣,那么真实不做作的性子。
藏得倒是深。
李皇后看了皇儿一眼,
“皇儿可知,你是如何坐上这太子之位的?”她刚开始也有些疑惑,好端端的,竟然出了那么恶毒的诅咒。
后来仔细琢磨了赵良娣话里的意思。联想到一些尘封的往事,这才明白过来。
“母后贵为皇后,儿臣乃嫡长子,舅家累世公卿,当时势力雄厚,太子之位,自然是儿臣的。”
“传位嫡长子这一祖制,早在前几代就已经打破了。你父皇是什么嫡长子吗?他不照样坐了江山。朝中势力雄厚的不止李家,杨家也不赖。当时杨氏很得你父皇宠爱,你父皇一度想立她那儿子为太子……后来司州的赵氏出来力保你,才让咱们险赢。赵氏历代在司州,与景国隔江,守护在周国边境。他们赵氏是武将,摸爬滚打,一直能者居之,当时那一任赵将军是赵氏一族的庶子。能干是能干,就是一直不松口,不站队,朝中局势又危急等不得,又害怕他暗地里已经站了杨氏,所以你舅家就联合了虎视眈眈的赵氏嫡枝,设计除了赵将军。嫡枝当了赵将军,才有后来的力保。”
讲来不过三言两语,但当时却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所以时隔十几年,李皇后还有些印象。
“那件事做的很隐蔽,当时甚至为了以绝后患,将庶族一脉全部斩草除根了,怎的今日又冒出一个赵良娣?”
皇后丝毫不觉得除掉一个庶族有什么可惜。
为了皇儿能得到太子之位,能得到大周皇位,什么都是值得的。
但为何赵良娣明明是庶枝,却顶着赵家嫡系的进宫?偷梁换柱,赵氏的胆子不小!
耳边一直回荡着那恶毒的诅咒,李皇后越想越气。
“皇儿,你记得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如今你已经稳坐东宫,用不到那赵氏什么,若他们真是有意弄个假的过来诓骗戏耍咱们,咱们也留不得他赵氏。”话里话外就是要除掉现在的赵氏。
但朱煜却不这么认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且司州地处两国边境,动不得那里。”
“如今周景两国联姻,且据说景国内乱,已经自顾不暇,怕什么?况且你现在娶了景国公主,还需个抵御景国的将军卡在那里做什么?”皇后虽然不怎么懂政务,但这些事,她觉得想想就能明白。
一说到景国的公主,李皇后又憋了一肚子的气,“那个朝阳公主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不管东宫吗?刚刚护个东宫女护得跟什么似的,丝毫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她一直不喜那个蛮国公主,知道她高傲,没想到竟这般拂她的面子。当真可恨。
“儿臣也不是很了解。”
朱煜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他都没在现场,自然不知道具体情况。
且现在的朝阳殿,铜墙铁壁似的,他也进不去。
所以才来的这里。
朝阳殿。
不似坤明宫的沉闷,没有浓得散不开的血腥味。
整个殿内空气清新自然。
宋楚小小一只,被慕容拓抱在怀里遮了大半,只露出素雅的裙摆还有小巧的绣花鞋,随着脚步一颤一颤的。
刚开始还很乖,怯怯的,将小脸紧紧埋在慕容拓的胸膛,软软依偎着。
不过等进了殿门听到些动静,看到被人抬着的春妞时,挣扎了起来,呜呜咽咽了半天,慕容拓都没怎么听清。
“闹什么?”他停下脚步,低头轻斥。想来也知道怎么回事。“你那丫鬟常秦在诊治,能有什么事?”
他现在其实有些生气,不是对其他人,就是对这个女人。
刚刚回来这一路,他已经知道之前在坤明宫发生了什么。
别人都是极力否认,极力撇清关系,她倒好,没做过的事还上赶着承认。
当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她!
慕容拓唬着脸,脸上的线条略显冷硬。
被某人抱在怀里的宋楚忘了挣扎,很安静,这会儿睁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水润润的盯着头顶的某人。
像突然就乖了的小猫咪。
可惜也只是一瞬,
而后她小嘴儿一瘪,红着眼睛控诉,
“你也凶我,呜呜呜……”
情绪有些不对,宋楚她现在就是有些委屈。
委屈宋府的一切,委屈刚刚发生的事,还委屈他凶自己。
梨花带雨,晶莹的泪珠子止不住了,一颗接着一颗。
慕容拓哪里招架得住?身体紧绷,当即软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