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之后,时故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那少年带的路太绕,加上他当时心绪纷乱,一个没注意就忘记了该怎么走。
无奈之下,时故原路折返。
不过他并没有再去那个小阁楼,而是去了它旁边的大阁楼。
刚一推门,嬉闹声便扑面而来,随之展露的,是人山人海,莺莺燕燕,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觥筹声音乐声此起彼伏。
时故下意识缩了一下,不太能适应这样的人间百态。
“好娇俏的小公子。”
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旋即,一片带着刺鼻香味的轻薄衣袖糊住了时故的脸。
“阿嚏——”
他对这种劣质香膏味实在是敬谢不敏,当即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切,不懂风情的小东西。”
那是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柔若无骨地靠在身侧的男人身上,虽然长得不算很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穿一身淡紫色的薄纱,丰腴的胸脯与大腿若隐若现。
“小东西,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不是你这种愣头青该来的地方。”女子笑道,“趁着没被楼里的姑娘们发现,赶紧走,不然那帮小浪蹄子们发起骚来,我可压不住。”
风情,发骚,浪蹄子。
很不幸,时故一个词都没听懂。
他站在原地,眼中流露出迷惑。
“轻韵,你这可就说错了。”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看这小公子可不是走错了地方,而是走错了楼。”
女子身边的男人笑道,他衣着不俗,但眼神却不太让人舒服,笑意更是不达眼底:“你是隔壁的吧?真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居然也能有如此绝色,小哥,挂牌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时故走了几圈,语气好似在评价一个货物:“不错不错,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就是……”
他上下看了看:“高了些许。”
时故:“……”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挂牌,但他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不喜欢这个人的笑容。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有修为。
虽然才来了四墟大陆三个月,但时故已经能通过他人吐息大致判断出是不是修士了,这种感觉很玄妙,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只要有修士站在他的面前,他基本都能判断出来,而且很少出错。
“张公子说笑,这小东西我瞧着面生得很,应该是误入此地,不是隔壁楼的。”
名唤轻韵的女子柔声细语:“张公子,说好了今晚只陪着人家,怎么一个小公子就勾走了您的眼睛。”
看得出来轻韵有替时故解围的意思,可惜,男人完全不上套,食指在轻韵下巴上轻佻一勾:“哪能啊,这不是我那几个兄弟好这一口嘛,我替他们问问。”
说罢,张公子一挥手,楼内还真走过来几个公子哥,一同围着时故。
轻韵递给了时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时故扫了几人一圈,都是修士。
“哟,这小子长得……还真不错啊。”其中一个拿着折扇的人用扇柄拍了拍他,“几岁啦?”
身后人笑道:“你瞅他那小嫩脸蛋,我打,最多二十,不能再多了。”
“二十?李黑子,你说错了吧,我看啊,就十六!”
众人哄堂大笑。
“……”
满室喧闹,没有人看得清时故藏在浓密睫毛阴影下的低垂的眼。
时故默默将两粒白色的圆片放进嘴里。
“你在吃什么?”最初的那个张姓男人见状问道。
“药。”
药?
张公子一愣,正要说话,却被一个人拽了一把:“行了张瑾,没看他那脸色,多半是个有病的!你也不嫌晦气。”
张瑾这才注意到时故的脸色惨白如纸,只是方才被楼内昏暗的灯光遮掩,他才没发现。
“啧,原来是个有病的,晦气。”
说罢,他嫌恶地冲时故挥挥手:“走走走。”
时故慢悠悠去了二楼。
“两盘绿豆糕,两盘酱肉,两只烧鸡,两条蒸鱼,谢谢。”
这层楼的人也没比一楼少上多少,但好在没再有莫名其妙的人拦住他的去路,时故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位,当即坐了下来,冲着仆人说道。
他饿了。
“劳驾,一两银子。”仆人说道。
时故直接扔给他一个钱袋。
若是方才那个姓张的男人在此,定能发现这是他的钱袋,然而当时在场的修士那么多,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时故是何时顺走。
付了钱,上了菜,时故慢条斯理开吃。
大概美食可以静心,随着桌上食物的减少,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一刻钟后,他面色终于好看许多,不再是方才那惨白如纸的样子。
唔,就是有点噎。
时故有些难受地锤了锤胸口,但这里好像不卖水,只卖酒。
忽然,一阵骚动伴着女声的尖叫自大门传来。
“快来人!出事了!”
时故循着声音望去,拿着糕点的手忽然一抖。
是黄姐。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时故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的脸又骤然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黄姐被人扶了起来,面色惊魂不定:“我……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小云不知道为什么倒在了地上,我扶了他一把,他就突然吐血了,好多好多血。”
她越说越是害怕,死死抓住身边人的手,断断续续,全身颤抖:“不……不是我干的,我当时真的不在……”
“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混乱之间,一个男声插了进来,这声音很是耳熟,却是之前那个调戏过时故的姓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