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和符进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大,数百招下来,二人也没争出个胜负,反倒是来来回回的剑气将现场削得一片狼藉。
底下的几个弟子们就更有意思了,你一来我一往看似热闹,嘴炮也打了不知多少,可仔细一看,几乎全是在闪避,没几下是正面交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跳舞。
“畏畏缩缩。”郁詹点评得丝毫不留情面。
大门派的弟子都被保护得太好,平时欺负欺负修为低的还行,一旦撞上同阶或者高阶,便如现在这般,畏手畏脚不敢正面对战。
真要是上了战场,郁詹敢保证,这些人活不过一炷香。
楼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个干净,就连小云都被黄姐磕磕绊绊搀走,只剩两个宗门的弟子们缠斗在一起。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想必就是如此。
离去时,好巧不巧的,黄姐看见了在外看戏的时故。
她一愣,正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开,这让她脸色大变的同时,也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唯有方才时故那似有若无的一瞥依然阴影般浮现心头。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个宗派弟子间的乱斗,双方越战越猛,终于,伴随着“轰隆”巨响,阁楼不堪重负,塌了。
时故看到郁詹一脸的不忍直视。
他俩站得远,并未受到波及,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时故眼尖,甚至看到了张瑾脸朝下砸地的画面。
“好,很好,清原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狼狈地自一片废墟中爬出,符进本就不白的脸黑成了木炭,狠狠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师弟们!我们走!”
说罢,符进转身欲走,然而他想走,清原却不一定让他走。
只见符进才刚刚转身,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就掷到了他面前。
“诸位道友,还请随在下去沧云宗走上一遭。”清原冷冷道。
“去沧云宗?”符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道,“我们凭什么跟你去沧云宗?”
“就凭你前日无故杀害我沧云宗外门弟子!”
“哈!”符进夸张地大笑一声,“我说你们怎么疯狗似的咬着我们不放,原来是给那几个废物找场子的。”
“误会啊清道友,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过我们杀你沧云宗弟子?怕不是还没睡醒,拿着梦境就当现实?”
青和宗弟子们哄笑。
“冥顽不灵!”清原沉着脸,执剑朝符进袭去。
二人再次如火如荼地打在一起,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都住手!”
众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全都是一愣。
只见时故不知何时被张瑾用剑抵住了脖子,脸色白得像纸。
“我说就这么个破镇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货色,原来这小子是你们的人啊。”
张瑾死死按住时故,冷笑:“都给我小心着点,否则,今日少不得要见点血了。”
“卑鄙无耻!放开时长老!”另几个沧云宗弟子当即大喝。
“长老?”
张瑾先是一惊,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时故,笑了。
“哟,小公子,你还是长老啊?哪位长老?让我猜猜,姓时……不会是沧云宗新来的那位靠丹药提起来的,连筑基期都打不过都金丹期长老吧?”
说罢,他冲时故斜嘴一笑。
张瑾其实长得不丑,似的表情放在他的脸上也不算难看,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没有脸朝地砸向地面的基础之上,如此这般鼻青脸肿一脸鲜血,还非要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做派,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郁詹更是不客气,直接笑出了声。
众人纷纷一惊,这才发现现场居然还有一人。
“那个张……什么来着,我觉得你需要一面镜子。”
郁詹斜靠在塌得只剩几根柱子的扶手之上,连那几个向来不喜欢时故的沧云宗弟子都面带紧张,他却轻松得仿佛被抓之人不是自己的师父似的。
“识相一点,就把人放了,不然你们几个废物,怕是走不出这玄江谷了。”
“好大的口气!我便是不放,你又能如何?”张瑾说着,抵住时故的剑又近了几分。
郁詹挑了挑眉,好像在说:你大可试试。
张瑾当然感受得到他的挑衅,可他手上宝剑一抖,愣是没敢。
他这一抖不要紧,时故却还在他手里,当即被那锋利的剑芒划出了一道细窄的红痕。
时故微微侧头。
低垂的眼帘掩住了他的情绪,没有人注意到他肌肉绷紧,手也开始发抖,张瑾倒是发现了,但他只觉得时故是在恐惧。
这恐惧大大激励了他,连带和对郁詹的些许忌惮也一同变淡,寒声道:“放我的师兄弟们走!不然,你们沧云宗今日就要少一个长老了!”
沧云宗众人面面相觑。
放?还是不放?
清原脸上不自觉地流出几滴冷汗。
决定权虽然在他身上,可放走青和宗弟子和折损一位长老,哪个罪名都不是他这个小小弟子能够承担得了的,即使这个长老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名誉长老。
清原甚至有些怨恨起时故,他不是金丹吗?怎么连一个筑基期都能轻易将他制住!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清原,等着他发号施令。
郁詹漫不经心盯着地面,但无论是他微微侧身的站姿,还是时时绷紧的肌肉,无不证明着一旦清原的选择与他背道,他将立刻开展行动。
良久,清原终于下定决心。
只见他握剑的手缓缓低垂,用力之大,甚至开始颤抖。
“放……”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