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体一直健康无病,上回病倒还是鹤庆生病的消息传进京城的那几天。
这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鹤庆先生病故了。
也太巧了。
太后还和太子殿下交待起了后事,说想葬回西南去。
要是太后不认得鹤庆先生,姜若皎也不会多想。
可是太后认识鹤庆先生四十余年了。
鹤庆先生还曾违背自己的理念,一反常态地支持当初身为藩王的开泰帝。
这就让姜若皎不得不多想。
只不过事关太后名誉,姜若皎也不敢往深里猜测。
她见太子殿下忧心忡忡的模样,想了想,把自己分析出来的可能性给太子殿下讲了讲。
太子殿下听得一呆。
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并不觉得自家祖母有个喜欢的人会怎么样。
那么多人再嫁再娶,碍着谁了?朝廷还鼓励寡妇再嫁呢,他祖母怎么就不能有个心上人了?
太子殿下只是觉得这个猜测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他祖母平日里爱吃爱笑爱看戏,鹤庆先生却是那种“梅妻鹤子”的类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凑到一起的。
可偏偏他回想一下他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他们提起的那些往事,越琢磨越觉得姜若皎说得有理。
就是因为看起来不可能,所以整件事才叫人怅惘难过。
两个人都觉得这样更好,所以绝口不提心中的念想。
太子殿下觉得要是换成自己的话,早就被逼疯了。
太子殿下道:“我去找父皇商量商量!”
姜若皎拉住他:“你怎么与父皇商量?告诉他祖母想和鹤庆先生合葬吗?我们只是私底下猜测,万一会错了意岂不是平白惹乱子?”
太子殿下哑了。
他坐回原位安静半晌,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说道:“不行,我还是要去和父皇说一说,大不了我和父皇一起关起门问问祖母的想法再做打算。”他抓着姜若皎的手说道,“要是佑佑她们下学时我还没回来,就换你去接她们,我去寻父皇说话。”
他们的女儿大名嘉祯,小名佑佑,取得和她爹的“时瑞”一脉相承,取的都是希望她福运加身、美满一生之意。
为了解放自己的生活,太子殿下把拾掇出来的宫苑变成了佑佑她们上学玩耍的地方,专门挑选了一批老师和一批同辈陪他们玩耍,到他们空闲了再去把人接回来。
本来宫中就那么几条路,由底下人抱回来也是可以的,不过太子殿下这人时常跑去接人,久而久之小孩子也就习惯等他们过去接再走,见不到爹娘死活不肯跟别人回东宫。
还有小皇子,年纪大一些也被开泰帝以小孩子住一起感情更好为由,冷酷无情地撵到东宫让太子夫妻俩一并照看。
如今也是太子夫妻俩的小跟屁虫。
太子殿下觉得这么大一桩事,他可能得和开泰帝磨上半天。
姜若皎知道太子殿下一遇到事情就坐不住,也不拦着他,让他只管找开泰帝去。
另一边,开泰帝刚接见完一批朝臣正要批阅奏章,却听人说太子来了。
太子殿下一向来去如风,通传的话刚落音,人就已经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一屁股坐到开泰帝面前,让开泰帝屏退左右,表示自己有很要紧的事要说。
开泰帝见太子殿下一脸纠结和犹豫,没为难他,摆摆手让左右退下。
太子殿下见勤政殿内只剩他们父子二人,才凑近和开泰帝悄悄说起太后那些话和姜若皎的猜测。
开泰帝今儿一早也去看过太后,同样很快被撵走了。
听太子殿下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推断,他眉头皱了皱,在思索太子殿下这些话的可能性。
太子殿下瞧见他爹那表情,不由说道:“父皇,你不会觉得祖母不该喜欢鹤庆先生吧?”
开泰帝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一张嘴就嚷嚷什么喜欢不喜欢。”
他端起茶猛灌了几口,感觉大脑清明了不少,才琢磨起太子殿下转述的那些话来。
开泰帝当初手底下的幕僚几乎都是鹤庆先生的门生。
当初东西会盟、合兵北上,也离不开鹤庆先生居中牵线。
这样一位厉害人物不愿入朝为官,开泰帝也曾十分失望,但也尊重他自己的意愿。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当真会对他母亲怀有那样的感情吗?
不能怪开泰帝犹豫不定,有二十岁改嫁的,有三十岁改嫁的,有四十岁改嫁的,哪还有五六十岁改嫁的呢?
这个岁数且不说不能再生孩子了,便是可以再生,那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再改嫁那不是徒增非议吗?
可听他母亲那些话,竟是要独自葬回西南去,不愿接受寇家后人的供奉。
倘若真的是因为鹤庆先生的原因,开泰帝倒宁愿成全了他们的遗憾,遂了太后的心愿让她日后和鹤庆先生葬得近一些算了。
至少能哄得她开开心心度过余生。
至于皇陵什么的,日后要是碰上朝代更迭说不定皇陵都给人撅了,葬不葬进去又有什么所谓。
开泰帝拿定了主意,打发太子殿下离开:“我知道了,剩下的事你不必再管,忙你自己的事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