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一自作主张的吧。让他往后跟在你身边当差吧。还是有点用的。京中的事,我会交代徐涂……”
顾昙微怔,轻轻盖下眼睫,不吭声。
萧暄心头苦笑。病了一场,让他明白,顾昙是真的想要离开。
他早该清醒了,留下她是不切实际的梦。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回京?”
顾昙“嗯”了一声。
若不是贺一苦求,她不会回来。
萧暄凝着她的脸,喘了口气,“为什么?你明明以前不讨厌我的。”
他的目光停在虚空,怅然道:“我一直都没想过和你分开,你也是我重回京都的一份动力。曾经想过要报复你,可后来……”
他舍不得。
“你不知道。在北疆那些日子,我时常会被噩梦惊醒,梦见你不见了。而我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顾昙安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
再次重逢,她从没感受到萧暄看重她的意思。
见她没有反应,萧暄自嘲地笑了笑,“我哪里让你讨厌了。看着我快死了。能坦白告诉我吗?”
顾昙凉凉开口,“你放心,你肯定死不了。”
却没有说为何讨厌萧暄。
萧暄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知道你以前不讨厌我。只是后来,我在北疆那些日子里,人变得有些忐忑,偏激,不择手段,所以,你害怕是吗?”
顾昙摇头。
这些她都能接受,毕竟若是他还和从前那样,怎么可能走到储君的位置。
她道:“萧子明和青痕主仆。”
萧暄猛地将视线挪到顾昙脸上。
“青痕从前是我身边的人,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如今也不知道。还有子明和他的母亲。”
她其实隐约知道子明母亲的身份,可萧暄没说过,她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什么身份对我来说,我不计较,可我不计较是一回事,你从来没坦白过,也是一回事。”
萧暄身子一震,郁结至深,“子明的身份很特殊,他的母亲临时前见他托付给我,我就要照顾好他,更何况……”
“他是先太子的遗孤,是吧。”顾昙打断他的话。
萧暄闭眼,神情看起来更加灰败。
以顾昙的敏锐,肯定能猜出子明的身份吧。
他思忖片刻。“的确是的。当初太子哥哥出事前,就悄悄将嫂嫂送出了城,可不知为何又回了城,等我接到她时,身边已经跟着青痕了。”
“而且,她很信任你那个侍女。后来更是指定让青痕做子明的贴身侍女。”
“她做得很尽心,又是大嫂信赖的人,子明也很喜欢她,那两年我实在没心力照顾子明,也就留下她了。”
那就是先太子妃救了青痕。
可她那个时候缘何要去顾家宅子前呢?是偶然经过?
顾昙想不明白。
萧暄目光晦暗不明,寡淡地:“阿昙。你要想离开,我不会拦着你。甚至会帮你铺路。只是能不能让我知道你们的动向?”
他小心翼翼地:“你不是和那个绣坊的老板娘合伙吗?你舍得把做出点起色的店丢了?”
想到这个顾昙心头更加不顺。若不是萧暄,她何至于要丢掉这份生意?
她喜欢在保育院,也喜欢画花样子给绣坊,让她觉着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都是因为萧暄,她才要仓皇地逃离。
“你继续留在扬州城,继续画你的花样子。我不会勉强你半分。我们也可以做约定。我在扬州再滞留三个月。”
“这三个月你不能拦着我去见你,三个月后,你若还是不愿意与我回京,那我就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天高远阔。”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着顾家洗刷冤屈,景辰应该和你说过,我查到一些眉目了。”
萧暄说得小心翼翼,心如刀绞,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若是不这样做,他永远不可能挽回顾昙。
他当然可以强硬地,威胁着将人带回京都,可他怕再来一次葬身火海死遁出京的事。
他无法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打击。
果然,听到萧暄这样说,顾昙有些动了心,若是能够不离开扬州,那肯定是一件很好的事。
而且,保育院的孩子她还能继续看顾着。
她抬眸,乜了一样卧榻上脸颊凹陷,期盼地看着她的男人。
“你说的是真的?说话算话?”
萧暄抿唇,点头。“自然。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立下字据。”
见此,顾昙心头一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殿下好好歇着,我就先走了。”顾昙不欲多说,准备离开。
萧暄看穿了她的想法,心头很是委屈,语气更惆怅了。
“阿昙,果然不喜欢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