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院正房里头,有婢子入内悄声禀报了几句,原本正在小憩的浔阳公主忽而睁开眼,定定看着面前一杯凉透了的茶盏许久,复又阖上了眼。
“去跟四郎说,后院几株红梅开得正好,让他待会去后院赏梅。”浔阳闭着眼,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让他收拾的齐整些,别整日里不修边幅的,让人看着就烦。”
声音虽轻,但室内静谧,婢子还是将话给听的一清二楚。
正要退下去交代事儿,榻上那人又唤了一声,让她生生止住了步子:“还有顾若兰,待会得让她走开些。”
俩人认识十几年,在浔阳印象里头,但凡有顾若兰在,总是得坏她的事。
她的什么好事碰上顾若兰,都能给变成坏事。
婢女走后,内里守着的侍从犹豫了片刻,轻声问:“公主,这件事昭仪都不是很乐意,何必还要如此。世家里领头的又不止顾氏,四皇子何愁娶不到高门贵女?”
“阿姨嫌顾令颜跟太子有过一段,她把四郎看得娇贵,不乐意实属常理。”浔阳微眯着眸子看了眼指尖涂好的蔻丹,“可要是她嫁了四郎,我就不信顾朱两家还会像往常那样。两全其美的事,为何不做?”
侍从跟着点了点头,连连称是。她正要接着睡一小会,却又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带着慌乱和急切。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车架已经到了门口。”报信的人是跑来的,一面喘着气一面禀报,一颗心都差点从嗓子里头跳了出来。
原本已经快睡着的浔阳猛地坐了起来,却因起得太急,头一阵阵的晕眩。她抚着额头顿了一会,方才道:“他来作甚?”
嘴上叹着气,心里差点要怄出血来,却还是起身穿上了绣鞋,急匆匆的往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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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惯会做人,办筵席往各处都发了帖子。不管旁人去不去,明面上的礼数总归是万分充足的。
徐晏也收了帖子。只不过对此没什么兴致,最开始被他丢在了一旁,根本没打算去管。
然而万兴却说从别处得了消息,顾娘子也会去。
筵席设在一处暖阁里,里头摆满了各式花草,徐晏甫一进去,觥筹交错的暖阁中便静了一瞬。
侍从引了他坐下,手边上就是越王。
“三弟今日怎么来了。”越王饮了口酒,挑眉看过来,“阿耶交给你的巴东的事儿,可处理完了?”
徐晏往边上扫了一眼,淡声道:“有劳大兄关心,案子已经了结,送去给阿耶过目了。”
巴东有官员往上面告了一状,奏疏不知怎的直接送到了圣人案上,言巴东郡郡守一干人贪腐,去岁甚至还贪了圣人亲自拨的修建堤坝的费用。
今年夏天巴东曾经溃堤过,所幸只是一小段,损失不大。皇帝早就看楚地官场不顺眼,心底一直按捺着一股火,强忍着没追责。这封奏疏,正好给了整治的理由。
因着前段时日一直被痛骂的缘故,越王想接手此事将功抵过,哪料皇帝直接交到了太子手里。
越王到底是不服的,说话便也阴阳怪气起来。
“难怪三弟有了空来赴宴啊。”越王拖长了声音,满面含笑,“听说顾三娘也在呢。”
徐宴难得正眼看他,片刻后,冷笑道:“与你何干?”
靠在凭几上歇了会,听着耳畔里越王叽叽喳喳的声音,徐宴对将他安排在这个位置的浔阳也生了些不满。
没能停顿半会,越王又道:“等过完年老二大婚,三弟可要同去迎亲?”
实在是受够了他的声音,徐宴干脆起身往外走,到了水池边上,才觉得稍微透过点气来。
池对面是女宾处,恍惚间,徐宴瞧见一道着绛色长裙的身影,正侧过头在同身旁的人谈笑。
哪怕是隔得远远的,他也依稀能瞧见她唇角的那道浅笑,还有微弯的眉眼。
后来她弹琴精进了许多,他在书房处理政务时,她偶尔会将墙上挂着的琴取下来。操缦之手纤长温柔,琴声潺潺。那时她就是这样笑的。
现在这笑不对着他了,他眼前却无一处不是她。
旁边走来一道颀长身影,轻笑道:“殿下怎的不在宴席处,竟然在这?”
徐宴攥紧了拳,看清来人后,忍不住眯起了眼眸。
他又想起了那日在顾府,雨丝如注,他便被这样的笑灼伤了眼睛。
“我刚才瞧见,公主似乎在寻殿下。”来人温声说。
徐宴将视线放在他腰间,那东西怎么看怎么眼熟,便扯了扯嘴角:“你这玉佩,怪可爱的。”
“殿下也觉得可爱么?”沈定邦拿了起来把玩,眼中盈着抹笑意,“是我心上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