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上沟壑纵横,从掌心到指尖一路布满伤口,此刻有的伤口裂开了一半,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珠子直往外冒。
这样的景象映在眼里,骇人至极。
“颜颜,很疼。”徐晏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动作却迟缓了很多,怔怔看着她,手轻微的发着抖。
他眼眶红了一片,几乎是哽咽道:“别不理我好不好,跟我说说话,说说话就好。”他想了她数个日夜,却又不敢去找她,生怕继续惹了人厌烦。
怕她觉得他缠人,更为厌恶。
今日许是饮了酒的缘故,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
顾令颜被吓了一跳,注意力只放在他的伤口上,眸子里顷刻间浮上一层恐慌,摆了摆手说:“殿下,这可不是我打的呀。”
这手上的伤口,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给划出来的。她不过是拍了一下而已,就算用的力道够大,也不足以让他成这个样子。
伤害太子的罪名,可不是她能承担的。
想到这,顾令颜神色更真诚了些:“殿下这手,是在何处伤的?”
她轻声问了这一句,徐晏的眸光却瞬间便亮了起来。凝着她看了片刻后,低声道:“昨日不留神,我被碎瓷片割了。”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而后紧张的抬眸看着她,心下忐忑不安。
顾令颜却是长舒了口气,不是她弄伤的就行,便点了点头,淡声道:“殿下这样子,险些让我以为说我给弄伤的。”
徐晏忽而便滞住了,眸子里本要溢出来的光,也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直至完全熄灭。到了最后,那双星目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望着她,嘴唇嗫嚅了下,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询问他在哪弄伤时,他以为那是在关心他。然而这场梦还不到片刻,便要提醒他,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颜颜。”徐晏低下头看了那伤口一样,坚持说,“昨日上了药,我本来愈合了的。”
他抬了抬手,想要触碰顾令颜曳地的披帛,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的披帛,堪堪收了回去。而后便立在那株桂树下,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顾令颜不大想理会他发酒疯,然而这手确实是因她打了后,伤口才重新裂开的。她深吸了口气,问:“殿下可有带伤药出来?”
刚刚在杏林里握紧拳时,掌心的伤口曾崩开过一次,那时便从赵闻那取了金疮药来。上了药后便去了前院饮酒,未曾还回去,此刻那金疮药还一直在他身上。
“有。”徐晏抿了抿唇,将伤药给取了出来,将之握在掌心里。
是一个小巧而又剔透的白玉瓶。
顾令颜扫了一眼,接过手,打开盖子就要往徐晏掌心里倒,又状似无意地问:“我听闻越是好的疮药,敷用时越是疼。这药是宫里的,定然极好,用起来,应该很疼吧?”
那白玉瓶被她捏在指尖,与莹润雪白的皮肤待在一块,竟让人分不清哪一块更白些。
徐晏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在伤药快要被她给抖出来之前,似是突然回过了神,温声道:“我手上还有血,这样伤药不易愈合,还有可能加重伤势。”
顾令颜的动作忽而便凝滞住了,缓缓将白玉瓶给收了回来,盖上盖子。
她暗自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觉得有些烦了。
随后走到旁边凉亭看了一会,然而茶壶中却没了水。想了想,最后从里头拿了个茶盏行至池边,微微提着裙摆半俯下身,装了一盏水。
“殿下要不先将就着洗洗伤口,或是让人带殿下找个地方上药?”顾令颜手里握着茶盏,看着他掌心里的道道伤口问。
徐晏眼睫轻颤,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说,“就在这罢,免得耽误了,愈发的严重。”
“哦。”顾令颜应了一声,举着手里的茶盏往下倒。
初春的池水寒凉刺骨,被那盏水触碰到的一瞬间,徐晏整个手掌便僵住了,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又硬生生的忍不住了。
伤口清洗完后,还残留着些许痕迹和满手的水珠。
顾令颜不耐烦的扔了方帕子让他擦干净:“用完了殿下就扔了吧。”擦过血的帕子,她也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徐晏垂下眼眸,手里握着帕子,一言不发的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因动作有些粗暴,且力道又大得很,伤口又被扯开了不少。
他抬眸看了一眼顾令颜,却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伤口,神色平静。
一丁点的心疼也没有。
“好了没?”顾令颜问他。
徐晏停下擦拭的动作,闷闷地应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