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阳光照在身上,不像夏日的阳光那般炽热,而是一片温暖和煦。站在这一片枇杷树荫下,既能晒到太阳,又不至于因天气太热而不舒服。
柔和的日光透过枝叶落下来,在他脸上显现出一片斑驳的痕迹,原本俊美无俦的面庞,平添了几分暖意。
他正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在打雪仗。
眼前光影忽明忽暗,一阵恍惚过后,顾令颜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
“打雪仗。”他又回了她一句。
再次听到这个词,顾令颜仍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徐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又看了眼自己被洇湿了一小块、而后颜色加深了的披风,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之色。
打雪仗?他?
即便被她问了数遍,也回答了数遍,徐晏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只是站在那温声回道:“打雪仗。”
他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脸上神情端肃深沉,身姿挺拔,微垂着眼眸看向她。一双手放在身侧,掌心被刚才的一滩雪给冻得发红。
说完刚才那句化后,他又沉闷了下来,手指微蜷着,带着几分紧张的意味。
这回总算是听清了。
“打雪仗?”面前光影晃动,深吸了几口气后,顾令颜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她仰着头颇为恼火的看着对面那人,叫道:“你多大了?那是小孩子才玩的!”
她俯下身从地上随意抓了一团雪,随后猛地朝徐晏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闷响传来,能够听出来这一下必定不轻,随后他的衣摆上变多了一滩雪印。
她这一次使足了力道,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的,同他先前仅仅是松开手、将雪团轻轻抛在她的披风一角,截然不同。
身上狠挨了一下,徐晏低下头去看自己被雪砸过后的痕迹。
那是小孩子才玩的。
他幼时似乎也这么对她说过,百般嫌弃的看着她,而后说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玩的,他绝对不会玩。
他让她别再拿这点小事去烦他了。
可现在是他在为了这点事而烦她。
徐晏张了张口,无措地低下头,轻声道:“我记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个。”
他记得从前一到冬日,她便爱到处疯跑着玩雪,有时是打雪仗,有时是堆雪人。她还曾将一个小雪人堆在东宫大门口,告诉他可以用来看门。
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梦寐以求,却又求而不得。
“颜颜。”他低着头轻声唤她,声音放得很柔软,像是怕吓着她了一般,“我想着你小时候喜欢,我从前又没陪你玩过,所以刚才才……”
徐晏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压低了声音:“你别生气。”
一阵风吹过,满树的枇杷花簌簌往下落。
精白的花瓣落在雪地里,中间几簇鹅黄泛着浅绿的花蕊格外显眼。枇杷花本就是初冬绽开的,太液池边的这几树枇杷花能留到隆冬才开,本就属稀奇。
今日被这阵子冷风一吹,更是所剩无几了,恐怕不多时便要尽数凋谢。
顾令颜看了他片刻,忽而一言不发的俯下身子,又拾了一团雪捏在手心里,而后砸在他身上:“打雪仗?”
徐晏一动不动的在那站着,即便被那雪团猛地砸过来也不躲开,只微微睁大了眼看着她,而后垂首将那块雪给拂落。
“颜颜。”徐晏低声唤她,声音里带了些低落,试图想给自己辩解一二,“我没有这么用力的。”
他哪里舍得用力去扔她,只不过是将手松开,任凭雪团落在她的披风上。
但顾令颜却懒得理他,直接又是一团雪砸在了他身上。
“打雪仗?”她又咬着牙说了一句,而后问他,“你是三岁小孩吗,徐晏?”
亏他想得出来,她竟不知道他何时竟这么幼稚了。
徐晏想要说话,但顾令颜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团又一团的雪朝着他迎面砸过去,劈头盖脸的砸了满身,青色的圆领袍沾染了一片白色,将他整个人都给砸懵了。
过了好一会,顾令颜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刚才忙了好半晌,身上有些微的发热,她便将披风给解了下来,放在臂弯里头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