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富丽堂皇犹如宫殿的装修,由骑士团的骑士站在两边开道时那些“客人”尴尬和躲避的样子,还有令人迷醉的馥郁香气,远远飘荡而来的靡靡之音,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这里不单单是一个“旅店”这么简单。
堂堂一国王后,居然就这样被一个绑匪藏在这种地方。
某种意义上,也许只有这里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会被骑士团优先考虑搜索的地方。
然而,以那个绑匪先前的态度,郁源合理怀疑这个疯子就是为了折辱王后的身份。
气到牙根都痒。
虽然作为玩家并不算在意,但他还是在杜兰德怀里扭动了两下想调整位置,从上往下看去,这才发现杜兰德脸上压根什么都没戴,别人一看就能认出他。
杜兰德以为他是慌了,于是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人会认出你,‘王后’一直好好地待在王宫里。”
没人会知道尊贵的王后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有流言说骑士团的马车遇袭,当时夜深,也没人看到车上到底坐的是谁,又有没有少一个人。
郁源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各种意义上的,一方面是气那个疯子居然有可能不是霍华德、还得继续往下找,另一方面,他养了这么久的小王子居然来这种地方,而且还会被不知道哪些贵族认出来,明天的流言就有得传了!
要知道他就算已经跳了不少时间,杜兰德现在也还差一点才到十九岁,不明不白从这种地方抱走一个人,这分明就是自己主动给外界提供编造素材。但凡费尔南多这次也像之前那样有心打压,对王储的地位就是致命打击。
从最里面的房间通向这个场所外围、停放马车队的地方的路,仿佛是郁源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
“你不该就这么来,你明明有别的方法,我又没多大危险。”郁源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指责,以杜兰德的能力可以把救她这件事做的更不动声色,或者只让霍华德和骑士团来,身为王储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希望小王子在这条路上能一直走的很顺。
“但这样最快,伊迪丝,我很担心你。”杜兰德的眼神依旧温柔如月色,“你遇到这种事,同样也是我失职。”
在无数或惊讶于王储为何出现在这里、或是怀疑他怀中抱的是什么人的目光中,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出花园,绕过前厅直接到一道小门外,那里有马车在等候。
霍华德帮忙打开车门,等王储抱着人进去后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跟着进去,而是到了前面车夫的位置旁,跟另一个负责驾车的骑士坐在一起,其余骑士团的部分骑士则列队跟在后面。
霍华德阴沉着脸,向站在旁边等候指示的一个骑士长嘱咐道:“你带一半人走,继续追查那个绑匪的下落,他应该也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让大家都小心点。”
“尽快找到,能找到的话先别移交出去,扣在骑士团里别声张,等我处理。”
他这话说的够明白了,是有机会就想动私刑的意思,骑士长也清楚地点点头,很快就小步跑到后面带走一部分人。
霍华德转头又向旁边的人嘱咐道:“稍微慢一些,绕开不平整的路。”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车厢内,王储已经非常小心地把王后放在软椅上,生怕他的脚不小心着地,自己则在另一边坐下。
郁源:“杜兰德。”
“嗯?”
“如果我说,我已经怀疑到绑匪是谁了,你一定会相信的,对吧。”郁源平静地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杜兰德似乎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也许是怕王后回忆起来什么不好的记忆,但见他这么坚持,也只能说道:“有人在骑士团门口留下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你在这里的信息。”
郁源自然不信这就是他拖拉半天不说的原因,于是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
杜兰德又沉默一下,才说道:“上面还扎了你的一只耳环,另外还有一点口红蹭的印子。”
郁源用脚想都知道口红印是那个变态绑匪趁他晕过去蹭的,而耳环确实少了右耳的,现在上面空荡荡的。
他又问道:“纸条是谁先接到的,霍华德是一开始就在骑士团还是?”
“有个街上的孩子,说是别人给了他一枚金币让他到时间送到这里来的,长相说没看清,当时我正好也离骑士团不远,就立马过去了。”杜兰德解释道:“霍华德团长之前在城内带队搜寻你的下落,各自走各的路,应该是接到消息后才赶回来。”
除了没有牙印伤口的问题,霍华德的嫌疑依旧没有洗清。
可如果不是他,那难不成真是费尔南多?
“伊迪丝,不要怕。”杜兰德把一只手搭在郁源手上,温声道:“没人会在伤害你,你有什么担心的都可以告诉我。”
“我能认出绑匪。”
“什么?”杜兰德似乎有些惊讶,“伊迪丝,你也许该暂时先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别再想这些。”
“我把他,啧,怎么说,反正是他手上有个伤。”郁源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到时候看到就能认出来,真的。”
“我信你,但这件事还是先交给我处理比较好。”杜兰德劝道:“我会继续追查线索,既然这个人在这里出现过就不可能没有人看到,我会找到他,你最需要的是休息,让你的脑海放空。”
“行吧。”一直被对方洗脑让他休息,郁源自己仿佛也感觉有些困了。
他侧躺在座椅上,头上枕着软垫,“到王宫了叫我。”
“好。”
车厢外,霍华德还在跟旁边驾车的骑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仔细想想其实不应该,王后每次往来骑士团驻地,有时坐的是王宫的马车,有时是骑士团的,更不用说有时候坐王后的马车来的都不是王后本人,而是玛德琳公主,怎么那个绑匪就一定知道,傍晚那会儿从骑士团出发的马车里是王后?”霍华德看着天上的月色,若有所思。
骑士接话道:“要么是凑巧,要么您的意思是,骑士团里有人泄露消息了?”
自从出连环杀人案之后王后来骑士团的频率也低了很多,而且次次都是白天来白天回,也只有这次是傍晚夜深了一点才上路,这么想来,确实不应该。
“也许比这更严重。”霍华德抬头看着高悬夜空的月亮,若有所思。
他没法跟任何人交流的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绑匪绑架王后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前后加一起王后失踪的时间几个小时,还是被藏在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他从得到消息赶来、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就开始感到心慌不安,以至于第一眼见到王后赤着脚、被缚着手脚蒙着眼躺着的样子,都产生一阵错觉让他以为他尊敬的殿下遭到侮辱。
那一瞬间是何等巨大的矛盾心里,直冲头顶的念头,将他撕裂成两半。
此时,吹着徐徐迎面的夜风,凉意灌进身体,才觉得好受一些。
“‘蓝蔷薇邪教’,还是杀了四个人的凶手,这到底是是怎么样一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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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王宫,郁源迷迷瞪瞪间感到什么人把他抱了起来,转头又给睡着了,直到林凌说道:“快醒醒,小费快要来了。”
他一瞬间就给醒了。
在杜兰德身边能让他自己放心,但费尔南多出现可就不能。
杜兰德这边刚拒绝了女仆要搭把手或者拿双鞋来的好意,自己把王后像之前那样抱起来,霍华德则跟在后面隔了一两步,仍旧在继续刚刚怀疑的思考。
却在一行人刚走到王后房间所在的区域时,走廊拐角一转弯,国王正在房门口站着,面色相当不善。
见到王后以这幅样子回来,还被王储以公主抱抱在怀里,费尔南多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极点,立马就要上前,但杜兰德饶了一步躲开他,让女仆帮忙开门,接着就直接走到里面就要把王后放到床上。
霍华德跟王族无缘无故,没命令不管怎样自然都不能进来,几个女仆都被屏退出去,杜兰德把人放下后还小心翼翼地给盖上杯子,仿佛在对待什么一不小心就死的柔弱生物。
郁源醒不过三秒,被杜兰德抱着颠得迷迷瞪瞪地又想睡觉,眼睛都困得撑不开。
费尔南多不是瞎子,看到他露出的光着的脚就觉得不对劲,再看这一副样子,还有王储故作平静的神情,一下子就火气上来,怒笑道:“怎么,这是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谋杀案他所知不多,只知道傍晚时的绑架,自己也在王宫里着急上火,转头没多久看到的就是这样。以费尔南多的直觉,这未必不是某个王储自导自演的戏剧。
到底是年岁长一点,没成年就长在外面的世界见得够多,也在国王的位置上坐过一阵,阅历和其他人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
国王一步上前,在王储试图阻拦的行为中一把就把刚盖好的薄被掀开,跟怒急攻心一样不管不顾地就把人的裙子抓到膝盖上的位置,露出一整节光裸的腿,他一俯下身在衣服上闻,就能闻到不对劲的东西。
郁源这下子再不彻底清醒就是有问题了,同样气得要命,“费尔南多你有什么病别在我这里装疯,滚出去!”
“跟他玩这么疯,袜子都不穿光着腿回来,下次是不是就在你房间里做了?!”费尔南多本就是独眼的样子更显凶神恶煞,指责的语气恨不能戳到人脸上。
杜兰德没说话,却“唰”地一声抽出腰侧的细剑。
态度不言而喻。
费尔南多都懒得给这个小王储多一眼,张嘴就说:“现在断奶了,你尊敬的王后给你教出点东西了?”
他再次看向王后,“你选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选个没用的小狗出来,也真是够可以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给我往外滚,”郁源冷声道。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人一天到晚对这王储指点,更不用说杜兰德以后杀了费尔南多是迟早的事,国王只能有一个。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但很显然三个人在场,却只分成了两方。
游戏里动怒是做样子,他当然不会真气到什么地步,一切都是为了把费尔南多先逼走,转头就对林凌说道:“他好像个弱智。”
林凌:“说句可能不该说的,我感觉你这好像捉现场,小费就是个绿帽男,小王子就是那种被原配抓到但茶里茶气的小狗狗。”
“兄弟,你去当黄油技术员吧,应该比这种游戏很适合你,你脑补人际关系很有一手。”郁源诚恳地提出建议,“你一定能为咱们公司在全息黄油这方面创收,年度最佳黄油技术员。”
“谢谢,我给隔壁部门投过申请,还没到资格。”林凌跟着胡编乱造。
场面仍在僵持,现在大约是费尔南多还抓着王后不放,王储的剑尖离他很近,而王后则怒气冲冲地跟跟国王对视。
林凌:“他俩里谁多余,不太好说。”
然而,接下来,打破沉默的却是另一个因素。
郁源往下瞥了一眼,就注意到费尔南多右手上似乎是缠着绷带?
右手受伤!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高声质问道:“你手受伤了?!”
费尔南多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裹着绷带的手,才想起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不知怎的,就把王后的语气解读成了关心,气也消了一点,勉勉强强说道:“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注意我受伤,我”
但郁源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径自打断了他的话。
“绑架我的居然是你?!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