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尖叫声更加刺耳了,人群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这些声响弄的宋申吉非常不舒服:“都别……”才叫了声,又有什么从嘴里喷了出来。
宋申吉下意识抬手一挡,手中所握的,湿漉漉热乎乎,好像还在跳动。
“什么……”他吓了一跳正要扔掉,却见那物有些眼熟。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体内散开,宋申吉张口:“啊啊……”
他没叫两声,便一头往前栽倒!四肢剧烈地抽搐,然后又缓缓地归于平静。
最先赶到场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少人看到现场的情形后都忍不住吐了。
为首的一统领急忙命人立刻通知大理寺。
不多时,朱厌到了。
他身边的差役掩着口鼻,皱眉道:“是……脏腑,那人把自己的心肝脾肺吐了出来……现场众人说他自己好像没察觉,直到吐完了才……”
朱厌早嗅到了那属于人的脏腑的特殊气味,也是死亡的警示。
他知道这是那个人在跟自己传递讯息。
“还有,”差役又道:“死的人是东宫宋尚仪的父亲……”
朱厌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速去宋家,快!”
宋皎其实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先去了程府。
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家,耽搁起来指不定要多久,还是先到程府的好。
程残阳这日也正休沐在家,只是也不急着出门,颜文语已经出来接了她进去。
才一见面,颜文语就看见宋皎的脸色不很对:“怎么了,青眉绿眼的?眼皮还是肿的?嘴又……”一笑,她意味深长地没有说下去。
宋皎假装没听出她的调笑:“没事,昨晚上做了噩梦,没睡好。”
“该不会是梦见有人咬你吧?”颜文语笑吟吟地。
宋皎白了她一眼,问:“老师呢?”
“书房里呢。有事?”
“没有,只是来请安的。”宋皎笑笑,把心里有关东宫的不快压下:“对了,罗嫂子呢?”
颜文语道:“她就是这两天临盆期了,更加不爱动,那个肚子……没法看,我都替她累。”
宋皎被戳中了心:“是、是吗。”下意识地扫了扫自己的,还好,还是很平。
颜文语嗤地一笑。
宋皎红了脸,知道没逃过她的眼:“你笑什么。”
颜文语道:“没什么,看到你来了,高兴。”
宋皎忐忑地问:“我要不要见见嫂子?”若是在以前,她指定立刻去见罗盼儿,但现在,光听颜文语说,她心里就有点发毛。
颜文语道:“不忙。这会儿她兴许在睡着呢。”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宋皎松了口气,颜文语回头吩咐丫鬟:“去请老爷来。”
宋皎忙道:“该我去见老师才是。”
“不差这两步。”颜文语制止了,扫了眼门口的嬷嬷跟四喜:“再说,我连这点眼色都没有?”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程残阳便到了。
宋皎站了起来,向着老师行礼,程残阳却是一如既往:“坐吧。不要见外。”
当下重又落座,颜文语知道他们师徒不比别人,不想打扰他们,便对宋皎道:“你坐会儿,我屋里有好点心,去弄些来给你尝尝。”
颜文语去后,宋皎便道:“学生回了京,不知乱忙些什么,竟没顾上亲自过来给老师请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程残阳没有看她,而是垂着眼皮,听了这话才一笑:“我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我也从不曾怪你。”
宋皎谦和地望着程大人,声音也放的低柔了些:“老师的身体一向可好吗?看着也比先前清减很多了。”
程残阳道:“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过最近确实觉着有些力不从心了,或者也该是急流勇退的时候。”
宋皎愕然:“老师是……”
程残阳道:“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我这年纪,自然是说退也就退了,人之常情。”
“不是……”宋皎摇摇头,程残阳还不到五十,朝堂上的官儿做的好的,到六七十的也还有呢,何况程残阳确实做的不错,这个年纪若退,可不是什么人之常情,她迟疑地问:“老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宋皎开始怀疑,会不会程残阳的思退,也跟她有关,或者是……跟太子有关?
程残阳一笑:“你别多心,我会有什么困难?你也太小看老师了。就是想歇一歇而已,你那嫂子也快生了,到时候……或许可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呵呵。”
宋皎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残阳,她分不清程残阳这会儿说的是几真几假,但她明白,以程大人的心性,绝不可能想什么“急流勇退”,他该在朝堂上大有作为的。
可是听见“含饴弄孙”这四个字,她不免又想起了程子励,心里一阵难过。
如果老师能放下一切,真的只去享受天伦之乐倒也好,可是……
宋皎正在思忖该怎么开口,是劝程残阳,还是顺其自然。
后院方向,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坐着的两人不知如何,不多会儿一个丫鬟慌张地跑进来,急的要哭出来的样子:“了不得了,少奶奶正在花园里,不知哪里跑进来一条蛇,竟爬到了少奶奶的腿上,太太也去了,老爷快去看看吧……”
宋皎头皮发麻,蓦地站起来,她一定神,忙叫道:“四喜!快去看看!”
门外四喜应声掠了过去,程残阳虽然色变,仍是拦住宋皎:“你慢些,不要惊慌。”
张嬷嬷过来扶住了她,两人一起往后院而走。
后院处,早已经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罗盼儿仰面朝上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双腿张开,挺着大肚子。
她微微张着嘴,额头汗津津的,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垂死之际。
而在她前方,颜文语,嬷嬷们,丫鬟,围了一圈。
四喜在最前方,正道:“你别动,我看看……”
“别、过来……”罗盼儿的声音微弱,每个字都好像被泪泡着出来的,颤抖抖地:“它、在、在那里……”
说话间她的裙子动了动,明显能看出有东西在裙下的膝头左右蠕动,而一旦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四喜焦急:若是这蛇在罗盼儿身上,她自然毫不犹豫冲过去,或者冒险用暗器之类,怎么也能摆平。
可没想到,竟是在裙底……看都看不清楚。
她回头问丫鬟:“看清是什么样子的了?”
一个丫鬟哆哆嗦嗦地:“很小很细,绿色的,头有点尖……”
四喜的心头一沉,尖头的,多半有,她本想上前不管不顾捏死再说,但若是弄的不好,咬上一口……
可这已经是八月了,按理说蛇虫不会出没的这么频繁才是。
宋皎跟程残阳赶到的时候,现场便是这样相持不下的局面。
罗盼儿几乎要晕厥了,她咬着唇,脸色越来越不妙,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她想放声大哭,却又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飞快奔到程残阳身旁,低声道:“老爷,外头来了一个人,说是府里有邪祟缠绕,若不立刻驱除,那恐怕就是一尸……”那个很不好听的词儿,仆人不敢说出来。
程残阳眉头紧锁:罗盼儿才出事,就有人说什么邪祟“缠绕”?他虽然心焦,却立即察觉事有蹊跷。
宋皎在旁听见,即刻道:“快叫人进来!”
那仆人看向程残阳,程残阳还在迟疑,就听到罗盼儿哭着叫道:“夫君……夫君救我!”
她好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老师?”宋皎看向程残阳,不知他为什么犹豫。
程大人拧眉:“去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