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眼波流转,恶趣味地向秦彦抱怨,“王爷,方才这位轻语姑娘非要拦着我,让我带她回去。我原想着家里的活确实多,多一个人干活也是好的。可是反过来一想咱们家房间少,牛棚猪圈倒是有空地,我又怕委屈了轻语姑娘。又想着家里没什么余粮,多养一个闲人多一张嘴,实在是左右为难。”
她一开口,秦彦的神经猛地一紧。
所有人更是目瞪口呆,方才她那么张狂蛮横,怎么一到王爷的面前如此娇柔?那晴美人眼睛都直了,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宫中之人两面三刀是常事,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做得像姜麓这么明显,且还如此的一脸坦然理直气壮。
谁也感觉不出这番话的杀气,秦彦却是猜到她此时必定在心里磨刀。
“轻语是东宫之人,与我们贤王府无关。”
一句话,绝了夏轻语的路。
姜麓很满意,果然这些宫心计还是得精通之人出手。别看简单的一句话,其中深意多了去。这个轻语姑娘再想懒上秦彦,那就是在间接害人。
毕竟他现在不是东宫太子,没有资格接手东宫的下人。如果他敢接手证明他有不臣之心,陛下焉能不多想。
这小子到底是宫里长大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夏轻语咬碎一口银牙,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黯然失落。
夫妻二人并肩离开,姜麓的走姿很是嚣张,看得有人牙痒有人鄙夷。饶是晴美人看不上姜麓,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还算有几分姿色。所以贤王暂时还能容得下一个大字不识的王妃,应该也是因此之故。
姜麓可不知她在那些人的心中变成一个以色侍人之人,她对秦彦是夸了又夸,夸他刚才快刀斩情丝好有魄力。
“以后都得这样,你不给别人机会,别人自然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秦彦几次欲言又止,表情很是微妙。她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歪理,什么吊死在一棵树上,他又不是树。
“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放着别管。”
“我也不想管,什么烂桃花都往我身上倒,我巴不得离她们越远越好。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她的视线瞄啊瞄,下意识瞄到他身体的某处。
“姜麓!”秦彦险些跳出车外,这个女人…她怎么这么敢想!“你想都不要想!”
“我想什么了?”姜麓故作无辜,“我什么也没有想啊,乱想的人是你吧。你说你年轻不大,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
到底是谁不纯洁?
秦彦气得不想理她,他敢肯定如果他真有什么异心,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有可能不是她守寡,守寡的人会是他。
马车的轱辘滚啊滚,他好半天不看她。
姜麓心想他不会真生气了吧?
“秦彦。”
没人理她。
“彦彦。”
他还是不理她。
“小彦彦。”
秦彦猛地转过来,两人的脸险些撞到一起。姜麓几乎未加思索,当下捧起他的脸,凑上前就是一顿糖心攻势。
不知过了多久,姜麓嘟着红肿的唇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少年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薄唇如染着一层上好的口脂绮丽至极。他不敢直视她的眸,也不敢盯着她的唇。
“我既然答应过你,必不会食言。”
姜麓眉眼一变,亲亲热热地靠在他身上,“我相信你。”
男人嘛,该哄还是要哄的。
夫妻二人先回四方会馆,一番休整之后去阮府拜访。
四方会馆主要是方便上京的官员家眷,自然是不会离万华宫太远。阮太傅身为帝师,其府邸也不会偏僻。
奉京世家耳目众多,今日贤王携王妃进宫一事早已传遍。没多久的功夫,许多人都知道姜麓的事迹。
有人说她还真是和传言一样不通教化,有人说她不仅粗鲁还是一个悍妇,还有人替贤王抱不平。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姜麓难登大雅之堂,更是配不上秦彦。
二人到了阮府门前,阮太傅竟然亲自在外面迎接。姜麓心想着这老头如此郑重,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谁知走近一看,才发现阮太傅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眼睛那么一瞪胡子那么一的翘,当即朝姜麓发难。
“听说你今天在宫里很是出了大风头?”
“没有啊,我很听话很乖的,不信你问他。”姜麓把秦彦推出去。
阮太傅不吃她这套,“你别拿王爷堵我的嘴,我今日必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我且问你,你怎么能污蔑圣人?”
“阮大人,我哪有污蔑圣人?是那什么晴娘娘一口一个古人圣人的,你也知道我没有读过书,我哪里听得懂。这也叫污蔑圣人,那天下看不起圣人的人岂不是很多?”姜麓不以为意,许久不见她有点想这老头,没想到他一见面就教训她。她深知他必是倚老卖老,自是不会同他计较。
“少给我嘻皮笑脸!”阮太傅努力板起脸,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人探头探脑。“你不懂可以问,哪里能口出狂言。”
奉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达官贵人大多聚居在一起。阮府的左右都是世家大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有人探听。
这些人竖着耳朵细听,回去后还要禀报给自己的主子。
姜麓眼神微动,表情也跟着认真起来。不过她的认真是属于乡野女子那种蛮横的执拗,很是符合世人对她的印象。
“我没有口出狂言,我就是说我不认识什么圣人古人,让那位晴娘娘找个人当面和我说。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保不齐是诳我的,我可不能上她的当。”
阮太傅冷哼一声,她还能上别人的当,她多精哪。他刚开始还是假装生气,眼下和她你来我往的莫名动起真怒来。
这丫头又狂又精,不挫挫她的锐气不行。
“她诳你?她为什么要诳你?”
“我哪里知道,你说她一个妾室姨娘,竟然教训我如何当一个好妻子。这话换成是你,你信吗?她自己连个正妻都不是,哪里来的资格指责我为妻不贤。我贤不贤的王爷能不知道吗?陛下能不知道吗?听听我的名号,贤王妃,由此证明我很贤,我特别贤!谁要是不服气可以找我家王爷说理,有本事的还可以去找陛下说理。犯得着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的,活该讨我的嫌挨我的骂。”
阮太傅感觉自己头顶都在冒烟,这丫头歪理一套又一套,说实在话他还真辩不过她。什么贤不贤的,听得他脑仁疼。
“你…那你也不应该为难那位轻语姑娘。”这话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就是不想看到死丫头太得意。
姜麓没给他面子,当下不满,“阮大人,你打听清楚好不好?到底是我为难她,还是她为难我。我和她素不相识,她突然跑到我面前说要跟我回家。我左思右想家里确实住不下,是以才会拒绝她。”
偌大的贤王府还住不下一个姑娘,别说是一个,就是一百个也住得下。她就是仗着王府还没有建好,拿这话堵人。
阮太傅又冷哼一声,“你那破院子是住不下,你大可以先把人安置在京中。”
“凭什么?”姜麓好看的大眼睛那么一瞪,“我们这么穷,为什么还要养那么多的闲人?我家没什么进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说句难听的话,先前那四个人差点把我们家底都吃空了,哪里来的余钱养什么轻语姑娘。”
阮太傅胡子乱翘,四个下人就把空底吃空了,这丫头是在夸大其辞。他就不信王爷能养不起家小,还用得着她一个女子杞人忧天。
无奈姜麓表情笃定,一口咬定家里没钱了。
“行了,你别在我面前哭穷。”
“我没有哭穷,我们是真的穷。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轻语姑娘的心思,她说什么服侍我是假,分明是冲着我家王爷来的。”
“女子要大度。”阮太傅说。
“我不!”姜麓腰板一挺,“我肚子这么小,我大度不起来。再说我家王爷又不是花楼里的姑娘,我也不是那拉客的老鸨,我才不会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
“姜麓。”秦彦轻咳一声,“好好说话。”
姜麓无辜撇嘴,“我有好好说话,是他不听。”
阮太傅这下真是气到七窍生烟,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的。他狠狠地一拂袖子,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这个臭丫头天生就是来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