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上地下,老白莲想死的心都有。
但是她不能死,她还等着她的明珠给她长脸,让这些看不起她们的以后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养大的女儿再是身份低微,也不比那个孽障强。
因着被宋清音揭了老底,她觉得自己在大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对着二儿媳妇卢氏,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高高在上。
许是她的错觉,她仿佛总能听到下人们在嘲笑她。嘲笑她差点奔者为妾,嘲笑她养大的女儿也给人做妾。
每当也现这种幻听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被二儿子说动,后悔劝服明珠去给康王当妾。
没错,姜明珠是被她和姜泽合力送康王做妾的。
不过这些都是玉氏自以为,真正的内情是姜泽和姜明珠达成同盟,一起欺瞒玉氏。玉氏心中愧疚,明面上不能为姜明珠准备嫁妆,私下将自己的悌己全部给了姜明珠。
所以姜明珠虽说是康王府的妾室,但她手上有银子,不愁收买不到人心。
老绿茶之所以老绿茶,多少还是有点茶艺的。
康王年纪不大,姜明珠又有上一世的经历,对他的喜爱和性情十分了解。陈年的茶艺一上,康王不知不觉沉迷在她的茶园里。
年轻的王爷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坐拥京中双姝,妻子贤惠妾室温柔尽享齐人之福,自是别有一番得意。
相比康王府热闹,贤王府可以说安静无比。
近年关时,乡间一隅关门停业。
各大世家的管事忙着采买年货时,姜麓早已囤积好过年的食材。王府种的菜还是只供自己自己,世人若是想买可去阮家的铺子。
阮家铺子是阮府的两位少夫人合伙开的,菜也是产自她们的庄子。对于姜麓这位半路冒出来的小姑子,妯娌俩都很满意。
这个年大家过得都还不错,比往年似乎多了许多新鲜。
开春后,绿芽新发。
蛰伏一冬的麦子见雨疯长,一节一节地攀着比高。待到快要灌浆之时,及时地浇上一通水,麦穗便慢慢鼓胀起来。
大昭凡种麦之地,皆用了新法种植。即使小新等讲课的农学士们还未到过的地方,当地的百姓也从官府那里知道种植的新法子。
当然有人亲自普及的地方和没有普及的地方自是有所偏差,再者农夫也分好学和不好学,勤奋和不勤奋。但总体来讲,今天的麦收对于整个大昭来说有着史无前例的重要性。
麦子由青转黄之时,大昭偏北的各州县一派喜气洋洋。
百姓们一个个磨刀霍霍,盼着收成时的挥汗如雨。那些脱粒机和木风车发放下去,百姓们的歌功颂德声一日高过一日。
待到麦收之后,这样的声音已经铺天盖地。贤王的贤名随着各地丰收的喜讯飞往奉京,大半个大昭都在歌颂他的功绩。
儿子的贤名大于自己,皇帝老儿能高兴吗?
那必然是不高兴的。自古以来所有的帝王最不愿意听到就是百姓对另一个人的称赞,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贤王的名声越响,越是有人狂喜。
比如康王,比如姜明珠。
他们暗中火上添柴,将这把火拱得再旺一些。拱得这些传言越传越烈,最后竟有人说贤王会是大昭的第一明君。
皇帝老儿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有龙椅上坐着,世人便奉承他的儿子为第一明君。别说他儿子还不是君王,就算是儿子是皇帝,父亲是太上皇,哪个当过皇帝的男人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盛名之后,是隐藏的杀机。
这样的势头和情形,当以韬光养晦为主。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彦居然请旨彻查当初宋皇后残害皇嗣一案。
可想而知,皇帝何其震怒。
“啪!”
那请旨的折子砸在秦彦的面前,四分五裂。
宋皇后被下冷宫,是皇帝亲自下的旨。那宗残害皇嗣的后宫旧案,也是皇帝亲自断定的结论。如今秦彦张口就要彻查,这不是请旨,这分明是在挑衅帝王的威严。
“父皇,母后是被冤枉的,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定会还母后一个清白。”
“住口!你这是在指责朕冤枉了她!”
“儿臣并非此意,儿臣只是觉得此中必有内情。”秦彦跪下去。
皇帝怒目俯视着自己的长子,眼中翻涌着怒火。“朕念你一片孝心,此事暂不与你计较,你跪安吧。”
“父皇!母后是您的发妻,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做出残害皇嗣的事?”
“依你之言,是朕糊涂,是朕不辨是非?”
“儿臣绝无此意…”
“你没有这个意思吗?”皇帝的声音怒哑中带着一分杀气,他身后的福总管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朕看你是连祖宗礼法都忘了。”
“父皇…”
“太庙新长的野草高了,你去清理一下。”
“…儿臣遵旨。”
秦彦慢慢起来,恭敬地行告退礼。他一出泰极殿,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碎响,应是有人摔碎了什么东西。
他出了宫门,王府的马车静静在一边等候。掀帘上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靥如花的妍丽容颜。姜麓伸手拉他,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说?”
“去太庙。”
姜麓闻言,笑出了声。
“真有意思。若是我记得没错,康王去年不是才修过吗?”
“太庙的野草高了。”
“呵,这借口不错。我觉得他是故意,他明知道你被贬时又是拔草又是种地的,他肯定是想进一步刺激你。”
哪里是太庙的草高了,分明是皇帝老儿把自己的儿子当草。草高了当然要除掉,否则岂不盖过他的风头。
这就是帝王心术,打压儿子刺激儿子,最后逼得儿子不得不逆反。一旦有了反逆的举动,皇帝老儿可以名正言顺地除去多余的儿子,扶持自己心爱的儿子上位。
秦彦是最多余的,那位康王充其量就是一个搭头。
这个时代男女的尊卑体现在很多地方,比如说太庙,那是女子禁止进入的地方。所以此次秦彦去太庙,姜麓是不能跟去的。
姜麓亲自为他收拾行李,恨不得将整个王府都搬走。
从她穿越至今,她还未与秦彦分开过。他们一路走来,从最开始的斗智斗勇到后来的心有灵犀,每一天都在一起。
如果不是此次分离,姜麓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依赖如此之深。她自认为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却在精减行李时反反复复。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有七个字:保重身体,我等你。
皇帝老儿倒是会遮脸,此次秦彦的太庙之行对外声称的意义是感谢祖宗庇佑,主要的目的是去磕头烧香。
百姓们热烈欢呼,有人高喊天佑大昭。
姜麓望着远去的马车,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有腹部。
但愿再见时,一切皆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