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准备让范晓珍去学校看看学生到底喜欢什么。
范晓珍现如今跟范晓娟走的近,姐妹两个多有来往是好事。
往日范晓娟要来,范晓珍肯定高兴的不行。
但今天一打照面,范晓珍的表情就不大对。
范晓娟兄妹两人一进屋,她就看见了范晓珍眼睛通红,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往外面冲,范晓娟沿着她走过的路一路跟着追了出去,走出去就看见范晓珍在抹眼泪了。
“晓珍?”
“姐。”范晓珍擦了擦泪,眼睛还是肿着的:“怎么了,连晓军哥都来了。”
范晓娟说:“陈冰生了,过来送红鸡蛋的,你怎么哭了,有啥事跟姐说一声。”
一说,范晓珍就更委屈了,抽泣着默默掉眼泪。
范晓娟也急了。
“你在外面谈对象了?”下意识就以为是不是被渣男骗了哎。
“没,没有啊。”范晓珍一愣,显然没从范晓娟的脑回路里面整理过来,红着眼睛说:“我等会儿再出去恭喜晓军哥。”
范晓娟:“也不急,我们又不那么早走。”范晓军说等等要去出租屋那里再看看。
范晓珍叹了口气,好像是愁到不行,跟她两人走了出去,越走越远,直到走到看不到自家房子的地方,才幽幽的说了句:“姐,你说我是不是不是我妈亲生的啊。”
掰着手指头很认真跟她算:“不然呢,怎么谁都比我亲,我大舅比我亲,我小舅也比我亲,我算个啥东西?”
范晓娟是知道这个舅妈一向肚子里面藏着东西,但是范晓珍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她问:“你怎么会这样问我,我可是亲眼看见舅妈生你的啊。”
范晓珍再擦了擦眼泪,才对姐姐说:“我妈最近干了一件事儿,真是让我彻底寒透了心,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讲,怎么讲都讲不通。”
范晓娟:“怎么了?”
她还从没见过表妹这样一幅心灰意冷的样子,大舅妈到底整了什么幺蛾子。
一说,范晓珍又要哭了。
而且一说起来就是眼泪哔哔往下淌,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淌,弄得范晓娟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我妈娘家两个舅舅。”
王秀云有两个哥哥,一个是上次帮他们家盖楼的那个光头,那是大舅舅,现在在村里干点工程,家里经济条件也还可以,跟王秀云的关系也最好。
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王小舅,这人就是个三五不着调的主。
范晓娟点头:“知道啊,你舅舅出了事吗?”
范晓珍一边说一边伤心的淌眼泪:“我小舅舅整天不务正业的,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投资,一边跟我妈他们吹牛说家里头赚了多少多少,一面一毛钱没见拿回来,出门必坐飞机,住大酒店,摆的好有排场。”
这个,范晓娟也知道,概因这事儿被王秀云显摆好多回了。
最初她还想巴结着范晓娟给妹妹找个工作呢,现在娘家弟弟说是搞贸易赚了大钱,早不把她放眼里了,见天的往娘家跑,这也是范大舅不喜的缘由。
王秀云很疼爱这个弟弟,提起王小舅满满都是得意,一说起来她这个弟弟啊,那是他们老王家最出息的主,据说贩衣服去日本卖,然后从日本贩小电器回来,很是赚钱,坐飞机从不坐经济舱。
“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在南方读大学的时候,就跟同学做了点小本生意,赚了点钱,我妈说我年纪小,怕被人给骗走,就让我存在她那里,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我也没兄弟,我妈也不会拿着我的钱给别人,所以——”
“所以你就存大舅妈那里啦?”范晓娟脱口而出。
天啦,这单纯可怜的孩子,还有什么比亲人之间更好骗钱的。
“呜呜呜呜。”范晓珍越说越说不下去了,平复了很久才跟她讲:“最近我辞职不想干了做点生意,就问她要钱,想再做点生意,我妈刚开始说怕我被人骗,一直找话搪塞我,直到我说要辞职,她才跟我讲,钱都借给小舅舅了,我辛辛苦苦存了三万块钱,都借给我小舅舅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想我辞职做生意找话搪塞我,还是真的借给我小舅舅了,但是你看我小舅舅那样,借给他的钱还能拿回来吗?”
“你让你妈找你小舅了?”
“我妈不找,我自己找了,我小舅说钱是从我妈那里拿来的,没有还给我的道理,我这才知道钱确实在小舅舅那里了,你说气不气人。我舅还坐着飞机满世界的玩呢,玩的是谁的钱,还不是从亲戚这里那里抠走的,我跟我妈讲,要她去要,我妈还说小舅舅那是做生意,干正经事,让我别添乱。”
“她不肯帮你要?”
“她就耍赖,说这钱存着给我结婚用的,等我结婚再取,可当初我们说好了的,我要取就会给我。”范晓珍现在悔得肝疼。
人生中第一个暴击,来自于生她养她的母亲。
范晓珍抽泣着说:“要是我妈是生病、买房,这种正经事找我拿钱,我二话不说全掏出来,可姐你知不知道,这钱是我从大一的时候挨门挨户的推销小东西,摆地摊赚来的,一分一毛的赚来的,她自己知道我赚的多不容易,大夏天的新生报道,我什么都没干了弄来了一个泡沫箱子,卖饮料,卖冰棍,这样存起来的钱,那一年我跑到差点中暑,藿香正气水都喝了几十瓶。”
说到这里就大崩溃了。
呵呵,结婚给。
要不说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就是:“这钱我给你存着,等你要的时候就给你。”
等结婚的时候,不再敲一笔出来那还算好了。
亲情,有时候是最珍贵的东西。
却被有些人拿来有恃无恐。
范晓娟心说,这王秀云看来肠子就长在自家人身上了,王小舅那是个什么货色?
老来得子,全家的大宝贝,以前就听说过,生产队那会儿,全家不吃不喝,都要把这祖宗好生供养者,王秀云对这个弟弟也是疼之入骨。
这些年王秀云没少往这弟弟身上搭钱呐,说是借,但也没还过。
听到这里,范晓娟心里头一沉:“那这事儿跟你爸爸说了没?”
要是范晓珍的钱都不在了,大舅舅跟王秀云这些年存的钱,还在不在就难说了。
大舅舅还在忙东忙西的给她找事儿干呢。
范晓珍还没明白过来:“啊?我哪敢跟我爸讲啊。”
范晓娟心里头一沉:“你说说你爸,这些年在南方也做了不少事儿,怎么回来连个商品房都买不起,他赚的钱都去哪了,你就没问过你爸,他两的账到底理清楚了没。”
范晓珍的钱还是个小数目,大舅舅一辈子的积蓄。
还有姥姥前头分家的钱,都去了哪了?
大舅舅心里到底有数没有?
范晓珍继续哭:“我就是觉得她怕得罪别人,她就不怕得罪我,仗着她是我妈,我就不能怎么样她了,说什么对我好其实到底是为了谁,倘若钱拿不回来,她也只会来一句不是她本心,她是我妈怎么会害我这种话搪塞我,她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范晓娟想起前世,她总说出国是为了女儿好,她想避开国内一切不好的事情,去国外重新开始。
可是她付出的对象,她的女儿韩星辰,有问过她愿意吗?
韩星辰曾经无数次想融入到当地的环境,又无数次的失败了,她最后跟妈妈讲,太想回国了啊。
无数次的抗拒婚姻,因为她跟韩江将就且吵吵闹闹的婚姻,在生存的琐事中被磨平了爱的棱角。
韩星辰一点都不觉得结婚生子有什么好的。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女儿当年又是怎么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