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我警告你不要提起那个人。”
连名带姓的叫,看来是真生气了。
五条悟挑眉,偏选在雷区蹦迪。
他甚至叫了一声铃希父亲的名字。
“这样了,铃,你打算跟我动手吗?”
他收起脸上的玩味,从树上俯视树下的人,对方黑色的瞳孔里渐渐浮现出杀意。
树枝摇晃,一片枯败的树叶从枝头缓缓落下,坠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铃希最终选择一言不发地跨过了那片树叶。
“我认为五条君是因为以前的认知被推翻而感到生气。”
年长的森林太郎追上铃希,善意地提醒道。
铃希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树上的背影:“……他就是欠揍。”
“你们的关系不该如此。”森林太郎说。
铃希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结草神社已故的神官,那人也有一双紫红色的眼睛,好像也姓森。
森林太郎的身份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森先生,如果你想为你的家人报仇,我奉陪,但不会乖乖让你杀。”
“你误会了。”森林太郎解释道,“我和神官先生虽然有血缘上的羁绊,但并没有熟悉到值得我为他报仇。”
铃希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你继承了神官先生的术式吧?”
聪明人说话就是会给人台阶下。铃希乐了,他明明是抢来的术式,森林太郎居然能美化为“继承”。
“森先生想要知道自己的未来吗?”铃希笑眯眯地说,“恕我拒绝哦。我不会窥视任何人的未来了。”
[一旦窥视,便会违背。]
“人生还是保留着朦胧的未知,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比较好。”
森林太郎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的是港口afia的未来。”
——不是看人,是看一个组织,而且还是铃希熟悉的组织。那个组织的两大干部,他都有接触。
“抱歉,我不能答应。”铃希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一旦窥视,便会违背。”
森林太郎没有勉强他,侧着身体为他让开一条路。
铃希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幼年时他常和五条太太去的那条街。
虽然身处幻境,但周围的环境与十年前的街头无异。
五条太太带他去看画展,他看不懂,但他假装喜欢。
拉小提琴时,他脑子里想的不是柴可夫斯基,而是院子里打架的两只柯基。
他在插花时总皱鼻子,五条太太以为这是他的习惯,但其实是他对花粉过敏。
是五条太太的错吗?
不。是他太能忍了,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也挺好的。
起码不是被父亲锁在家里,照看那些沦为实验品的咒术师。
父亲仇视这个世界,总是在生气,咒术师因为受不了折磨而生气。
大家都生气,气都往他身上撒。
他也不会再因为做饭难吃而挨打。多卑微啊,他的新年愿望不是买新衣裳,而是见到电视上的大厨,去问问对方怎样才能煎出让父亲不揍他的饺子。
后来五条家主砍碎他脚腕上的枷锁,他的童年噩梦才算结束。
他在漫天血色中回望父亲死后才变得温柔的眉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他,那个拥抱是冰冷的。
被五条家收养后,有人给他衣服穿,给他东西吃。
他极尽可能地去讨好,不喜欢的东西也会咽下去,不喜欢的事也会做。
他不在意五条夫妇的意图,为了报恩也好,为了当亲儿子的代餐也罢,他尽量不让任何给予善意的人失望。
只是当他某天爬上高墙,看见□□室里的咒灵时,竟然产生了找到同类的错觉(实则是被咒灵蛊惑)。
它们的诞生身不由己,也不被期待,和他一样。
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
跳下来吧,他听到咒灵对他说,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能变得合群——
他跳下去了。
然后他被五条悟救了。
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却深厚的羁绊,就是从那个瞬间开始的。
后来他们之间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因此在神官为他打开本殿大门,与世界彻底划清界限之前,
他仰起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小悟会开心地活到一百岁吗?”
五条悟如果能长命百岁,那么忘了他这个兄弟也没关系。
神官却拒绝窥探五条悟的未来。
于是他决定自己窥探。
这个决定意味着要用自己的术式去抢走别人的术式。由于无法将术式与生命剥离,神官也会死。
他这么做了,泪流满面,却永不后悔。
……
路到头了。
铃希又看到了那家卖奥特曼童装的店。
门口挤满了人,家长牵着小孩,很是热闹。
巨幅的海报上出示着奥特曼的扮演者会来签售最新款卫衣的消息。
“幼稚。”他吐槽了一声。
吵闹的队伍中,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抹熟悉的银色回过头,尚未用墨镜遮掩的蓝色眼睛,像是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时光,朝他投来冷淡的一瞥。
铃希愣住。
原来那天五条悟说有事,不能和他去结草神社,是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