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最后也没有搬出去。
虽然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行李是当着神秘朋友的面收拾的,收拾得细致缓慢事无巨细,他刻意放慢动作,一件一件塞进行李箱,一边收拾还一边问。
五条悟:“我要出去了哦?”
神秘人:【嗯】
五条悟:“我真的要搬出去了哦?”
神秘人:【好】
五条悟气急败坏:“我搬出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哦??”
神秘朋友:【?】
五条悟:“……”
“算了。”五条悟彻底放弃,绝望地冲他挥挥手,“没有没事再见再也不见!”
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我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过朋友?”
一个朋友数为个位的人,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隔天他找到平贺夏纪出来见了一面,并提出一个离谱的要求,“五条家术师里最直男的都有谁?给我列个名单。”
平贺夏纪:“?”
平贺夏纪用一种“你又突然犯什么病”的眼神看着他。
五条悟恍然不觉,双手插兜甚至还挑了挑眉。
五条悟:“你为什么看我的小远远?”
平贺夏纪:“小远远是谁?”
五条悟:“我给发卡起的名字。”
平贺夏纪:“?你还给发卡起名字?”
五条悟:“对啊,怎么了,我给你也起了名字。”
平贺夏纪好奇地问,“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五条悟:“队长。”
平贺夏纪一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哎,老大你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是。”五条悟举起一只手,像招财猫一样晃了两下,面无表情地卖了个萌,“汪汪队立大功,嗷。”
平贺夏纪:“……”
折腾一番,时间最后还是定在周日,五条少爷并不是很满意,但觉得可以接受。
至少他不再做那些记不住的梦了。
于是他每周日都会起一个大早,然后下山把这周攒起来的好玩的、好吃的全都买回来,堆在一起等那人来,然后一起玩到深夜,直到撑不住睡过去。
日子还是很无聊,但是勉强还能过。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某一个周日,五条少爷听到开门声,转头打算给他介绍最新的dvd——神秘朋友却低下头,在纸板上写了一行字。
【出去玩?】
“……哦。”五条少爷兴致缺缺地放下手,但还是顺从地问了一句,“去哪?”
哎,没办法。他想。
谁让我是……
咦,谁让我是什么来着?
长方形的大块头的机身,一道窄缝的投币口,前面两个磨掉表皮的圆凳,扁扁的按钮、手柄上两个圆球,凹进去的屏幕上闪烁着马赛克组成的不同角色。
是千禧年代的国中生几乎无人不知、最具代表性的娱乐方式,街机游戏。
少年张开手掌,递给他几个游戏币。
五条悟嗤之以鼻,“这种东西,无聊死了,我随随便便就——”
十分钟后。
五条悟:“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记录能打的比我还高!?!这不行!!”
街机游戏最精华的乐趣从来不在游戏本身,而在于和别人的记录彼此追逐、切磋交流的快感。
等五条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附近的小孩一起玩了一整个下午了。
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才恋恋不舍的散场。
回家的时候,五条少爷把手枕在脑后,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少年在他面前探出头:【下周还来?】
五条悟移开视线:“来……来就来。”
他立马强调,“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才没有兴趣,只是陪你来玩的哦!”
人一旦有共同的语言,就很容易变成朋友。
五条少爷很快在学校跟同龄人混开了,他的技术最好、拥有的游戏最新最多、收集的角色卡片也最全,很快收获一群同好,他们在课间聊天、联机打游戏,放学后到处晃,去各大游戏厅刷记录,抢占榜首。
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除了无休止的任务、扯皮、救人和被救,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普通人的世界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无聊。
五条悟开始重新对这个世界感兴趣。
于是他试着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尝试各种没尝试过的东西,他开始早出晚归,第一次在放学后的便利店前和人闲聊、第一次拍大头贴、唱卡拉ok、第一次和朋友逛街、夜半时分看机车党在街头飞驰。
五条少爷向来很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但这也是第一次,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在外面玩上一星期,到了周日,就枕在少年的腿上,把攒了一周的笑话都跟他讲。
“那家伙打游戏超烂的啦——而且他自己还不信!不过他成绩很好,虽然跟我比还差点啦……”
五条悟讲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喂……你是五条家的术师吗?”
五条悟拥有六眼,咒力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根据咒力的流动,他能看出别人的术式、辨认追踪大多数的人。
但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正常的视野,其他他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世界单独把他屏蔽了一样。
所以他不知道他从哪来、不知道他到哪去、也看不到他面具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