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施娢上次离开御亲王府,到现在再次见到赵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回到京城还不到一年,不像施家在到处都安插有人,能在这短短一个月里就弄到她在哪的消息。
不可谓不恐怖。
影影绰绰的烛光在昏暗的宫殿内摇晃,施娢噩梦初醒,睁开眼便见到的赵骥,一瞬间的惊惧可想而知,可她的身体还是下意识扑进了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反应过来时,又什么都不敢说,只呜咽着。
施娢彻彻底底骗了他,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内殿中缃色帷幔轻轻垂下,月华锦被盖住她的纤弱身子,她后背一颤一颤。
这些天为了孩子,皇帝在皇宫中用各种珍奇好东西养着她,施娢从前是不大爱吃东西,现在吃多了,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比起以前也康健得多。
赵骥一下一下轻轻安抚她的背脊,又慢慢捻起她一缕长发,嗅到皇帝用的龙涎香。
秋风吹动黄叶,沙沙作响,施娢只感觉到一阵阴冷的寒意从四周钻入袖子领口,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赵骥的手放下她的长发,指腹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往下滑,然后捏起她光滑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只有时常靠得近,才能沾染上别人的味道,皇帝至今二十有二,膝下没有皇子,昭嫔被赵骥设计流产。她现在便是唯一一个怀孕的妃子,皇帝的宠爱全给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无论是身体的接触,还是夜间的暧|昧,她应当都是喜悦的。
施家便是多这样的贱人,为了权势什么都愿意做。
“贤妃娘娘着实好本事,”他声音仿佛是带着冰碴子,“天底下能把本王骗得团团转的,除了贤妃娘娘以外,没有第二个。”
赵骥背对着光,眼睛黑得看不清在想什么,但浓烈得快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意让施娢泪眼开始朦胧起来,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之间又生起气来。
她有负于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屋里的灯盏忽地燃尽,黑暗侵蚀昏暗的光芒,将他们笼罩住。
黑夜之中,赵骥用了力气捏她下巴,狠道:“一句话都不说话,是哑巴了?还是准备让本王去告诉陛下,你腹中这个孩子是谁的?”
施娢啜泣着,手撑在床上,想要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但赵骥的力气让她无法反抗,她压着心底巨大的恐慌,泣道:“王爷府中之物,我从未带走分毫,王爷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是什么都没带走,连赵骥送她的那支簪子,都被完好放在妆奁中。
宫殿外昏睡两个守夜婢女,屋外闪烁繁星,皇帝今日在自己殿内歇着,他平日便不常入后宫内。
赵骥松开手,高大的身躯慢慢撑在床榻上,手放下去,紧按住她还算是平坦的小腹,开口淡漠道:“原来本王的孩子在贤妃眼中,连个物件都算不上……既是如此,那杀了又如何?”
施娢被他冷厉的语气吓得身子僵硬,她仍旧是瘦弱的,赵骥身形强壮,把她的整个身子都覆住,往日里让人倍感安全的气息,现在让施娢无处可逃。
屋中安安静静,只有她呜咽抽泣的声音。
施娢从跟赵骥起,就没见过他真正在她面前发脾气,他总爱笑着叫她娇娇,问她到底是怎么样养出这一副娇身子。
即便她闹生气打他骂他,他也只会叹一声气,把她拉进怀里,笑着说是他错了,他不应该调笑她。
她的小腹被他宽大手掌按住,就好像真的要杀了这个施娢欺骗才得到的孩子,施娢不敢乱动,强忍着眼泪,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触怒他,可她越是忍,豆大的泪珠便流得越快。
幔帐遮住两个人的身影,她的眼泪落到赵骥手背上,既是委屈,又是害怕。
如同皇帝所言,娇滴滴的姑娘是最怕赵骥这种手下不留情的武将。施家只有这一个女儿,捧着想要她当皇后,就算待她再差,也不会像市井小民养。
赵骥的手慢慢松下了力气,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惯是安抚人,赵骥好一会儿才从她小腹收回来,直起身体,淡道:“本王今天不杀你,不代表日后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