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娢有孕,皇帝对她这胎小心翼翼,但太后却不是这样想。
她面上对施娢仍旧是不冷不热,有时间偶尔会招施娢出来赏玩,施娢大部分时间都是以身体为由推辞掉,也有些时候不得不去一趟。
比如她四婶要来了。
皇帝宠爱施四爷,施四婶常能得到允许入宫,当年要不是为了避开她的唠叨,施娢也不会向皇帝求了恩赐,出宫养身子,更不会遇到赵骥。
秋日微风清凉,飘舞的黄叶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最后落在御花园假山石上。
宫中菊花开得好,太后吩咐人下去做菊花糕,端来御花园中,赏菊探风骨。
施娢走在太后身边,她轻扶着太后,看着脚下的路。
太后道:“你四婶说话风趣,以前还常进宫,后来你去别苑养身后,又很少会进宫来。”
施娢微顿,道:“是臣妾身子差,让四婶担心。”
青石板地两边有奇形怪状的假山,湖水潺潺声传入耳中。
“贤妃日后确实要多注意,否则要是伤了皇嗣,哀家得罚你。”
太后笑着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眼中露出几分不可查的讥讽,离得近了,才能看到,施娢默不作声,却还是小心谨慎了些,道:“臣妾知道。”
贤妃有孕有四个月,但施娢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月,一直在喝安胎药。
一个小太监从后头跑来禀报道:“太后,陛下听说您办了赏菊宴,也想过来讨几口茶。”
太后眼中的笑意真切许多,却还是假嗔道:“骥儿都在帮他处事,他怎么还像个孩子样想跑出来玩?”
有些话太后说得,旁人却是不敢附和,太后也没想别人回她,转头对施娢道:“陛下馋了,贤妃,你待会儿替哀家过去送点几碟菊花糕过去,叫骥儿也多吃些。”
施娢身子微僵,却是轻轻应下来,她颜色好,比秋日里的花还娇几分。
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大多都心有疑惑,贤妃娘娘怀有身孕,施家和御亲王又势如水火,听说御亲王对贤妃没有半点好脸色,有一次还把贤妃给吓得见了太医,为什么太后娘娘总是要她去送东西?
谁都想不通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问太后。
施娢道:“爷爷以前在家中也喜欢吃这些糕点,太后娘娘不若赏赐些给四婶,让她带些回去?”
太后听她说起施太师,反倒是安静了片刻,叹道:“赏便赏吧。”
施娢替施太师说了声多谢太后娘娘,但大抵是因为提起了施太师,太后路上兴致一直不高,还因为踩空台阶差点让施娢也摔了一跤。
施娢早就猜想太后在处心积虑除掉这个孩子,等被太后的手往前推一下她的肚子时,她也算是明白了。
太后平日里只弄些小意外,没敢做得太明显,恐怕也是怕引起她爷爷的怀疑。
出了这种事,就算花再好看也赏不下去了,施娢四婶也径直到她的殿内,问她身子怎么样。
殿内药香淡淡,施娢脸色苍白,庆幸的是孩子没事。
“我没事,”太医和宫女都退出去,施娢腰间垫着枕头,“四婶今日来,是找我说什么?”
四夫人叹气道:“只是许久没见,想来看看你,你爷爷问你何时有空,这段时间抽空回府一趟。”
施娢微微愣了愣,有些忐忑起来,若她四叔见她,她或许还能够轻松有几分,但施太师找她做什么?
“爷爷可说有什么事?”
“没说,只说让你尽快回去。”
施娢顿了顿,心有迟疑,她慢慢点了头,道:“这个月应该是不行,我身子出了这种事,陛下应该是不许我出宫。”
……
南方干旱一事最近闹得大,皇帝出京虽打着体察民情,但知道些内情的,都明白他只是去游山玩水,对这些治理的是只略懂皮毛。
从前这种事都是交给施家去做,但上次施四爷治理苏州贪污案出了些岔子,这等大事再交由施家,就显得皇帝过度宠爱。
他留在赵骥在宫中,最高兴的是太后,刚开始时她几乎天天都派人去寻他,有次还亲自去见他,施娢只听自己身边的宫女说太后娘娘离开的时候红了眼。
施娢上次差点摔了一跤,这些天都没出去,总是在房内安安静静绣着东西,她头上多了一支好看的碧玉簪,皇帝前天见到时还奇怪,施娢只说是她爹派人送进的宫。
这是赵骥从前在御亲王府送给她那一支。
在皇帝看来,她比起从前没那么怕赵骥,见到他时也能低头平静道声御亲王,但赵骥不常理她,皇帝把赵骥留下来处理政务,心中自有几分戒备,怕宫中美人对他有意思,但赵骥没做过越界的事,他心也放下来。
在皇帝心中,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兄,更偏向于英姿飒爽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次拒太后的赐婚。
娇弱的施娢,却是和他早已过线,只不过赵骥要的人从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