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云层遮住淡淡银辉,景和宫殿内安安静静,施娢昏昏欲睡,殿内漆黑一片,一股暖意从地底上来。
施贤妃惧冷又惧热,这秋日凉风一吹,自是受不住,宫内便烧起了地暖。
她身子温凉,跟她体质有些关系,赵骥以前给她请大夫,大夫说她小时候不好好喝药,长大便带了一身难治的毛病。
赵骥想她家里人宠着也难怪,即便是他这种要准备打断她腿的人都被她的眼泪哭得慌了,又何况是碰上小时候的她?
心里结块冰都会化。
赵骥擦了擦手,把温身子的药丸倒出来,手捏碎成药粉,撬开她的嘴,让她吃下去。
她身子软得像要他的命,没有骨头样任他摆布。
夜间的安静让心都宁静下来,施家培养她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赵骥没有刻意了解过施家施娢,但施家在京城那么出名,她出身高贵,被人提两句也是正常,都说她受不了激,是娇娇女,处事却是得当,诗书礼仪样样都通。
从前连他从她手上随便翻的一本话本,明里暗里写到的都是施家小姐,施家显赫,施太师桃李满天下,她确实是符合一群穷酸书生的幻想。
大抵也只有他,真会觉得一个梨园戏子能养成这般娇贵的女儿。
她不仅是手上没一颗茧子,那双细白莹润的玉足,更像是奶泡出来的样,能供起这些东西的人家,非富即贵。
赵骥的手轻轻扯了被子,轻轻把睡熟的施娢放回床榻上,没打算把她叫醒问什么事。
她今天专门等着他,该是有话要说,能哭成这样,不是在施家受了惊吓,就是受了刺|激。
明明她还怀着孩子,施家倒是不紧着些,难不成是还真想去怀个皇帝的亲生子?
赵骥心有些不悦,施娢腹中的这孩子是他的,他们这般不注重他们母子俩,摆明了是在说他们就是不想要他赵骥的孩子。
倘若是真的不想要,倒不如给他好好送进王府中。
他们不打算要,他还想。
他至今不知皇帝内情,只以为施娢是侍寝难有孕,身子有恙所以才出来找精壮男子。
她脸皮子薄,也不知道当日是怎么敢扯着他的衣服,含泪怯生生喊疼。
施娢熟睡着,即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反驳,她这一觉睡得沉,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的眉眼都是紧紧蹙起,任人怎么拂都拂不开。
帐顶垂下的红色流苏坠着珍珠,精致奢贵。
赵骥陪了施娢半宿,她的手一直下意识抓住他,不让他走,赵骥便什么都没说,一直待到了快天亮。
她哭成这样,赵骥自然是要去查的。
只不过施家内部事宜,他们没那么简单会让他知道。
……
皇帝宠爱施娢,知道她着凉不便起身,特地下了吩咐,免了她去那里太后请安,不准外人去打扰她。
他那时候是亲自过来,施娢温和应下,她躺在床上,一如既然的温雅,讨皇帝喜欢。
就仿佛家中所说的那些话,都是不存在的,而那个在赵骥面前安静哭成泪人样的那个夜晚,她也没经历过。
直到赵骥第二天晚上再次过来,才发现她有些浑浑噩噩。干净月光照入屋中,她依旧是没留伺候的宫女,纤细柔软的身子倚靠在榻上,越发显出脸颊的郁郁寡欢。
赵骥慢步走近,道:“若是困了便早些睡,本王不需要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