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娢的娇气,大抵只有赵骥是最懂的。
她听她爷爷的话,听她四叔的话,唯一能撒娇的是她亲爹,宠她无度,不管她想要什么都竭尽全力给,但施娢爷爷总容易被她爹气到,常拍桌说她爹无用,做女儿的也心疼爹,自然是不敢闹的。
施娢从施家回来一趟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在殿内养身子,皇帝来瞧她时都觉得奇怪,不由多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在家出了什么事。
施娢轻道:“天一时凉一时热,刚离宫时穿得多,回到家中觉得热了,解了披风,在家中又没注意,便着凉了。”
皇帝叹气说:“你四叔最为体贴人,观察入微,他应当好好说说你。”
施娢笑道:“四叔说了,只是臣妾没当回事,爷爷和四叔还说要臣妾感念陛下恩宠,让臣妾在宫中好好侍奉陛下。”
“你身子娇弱,好好照顾自己便是对朕最好的侍奉,”皇帝坐在榻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连叹出好几口气,“皇兄执着,你爷爷和四叔帮朕处理政务,卓有成效,他偏偏要朕自己来,朕做是做了,也没觉那些大臣对朕敬重许多,一些东西起了争执,还有人请皇兄抉择。”
宫殿内温暖如春,圆润的珠帘轻轻垂下,香几上的珊瑚盆景如火树银花,皇帝骨子里是温和的人,自登基以来就一直重用施家,他对施家是有戒备的,但他对施四爷却是格外信任。
施娢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从不和皇帝谈议政事,便只问:“陛下是有心事?”
“也不算是心事,”皇帝想了想,“你应当也知道昭嫔流产突然,那位突厥的和亲公主至今没被抓到,近日据说突厥那边又有些动静,似乎是想以这个一件事做由头,发动进攻,朕还想找皇兄问问,但昨天晚上你四叔来告诉朕,前两天施家有侍卫在京郊破庙找到了那位阿娜公主,说皇兄他……”
他一顿,最后摇摇头道:“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的,你四叔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还让我转告你好好休息。”
施娢心微微一惊,昭嫔流产一事是赵骥所为,想要嫁祸到施家头上,但施家早一步得知消息,先一步指责赵骥与那位公主意图不轨,事情争论至今没有个结果,人最后还跑了。
但皇帝回京一事先找的是施四爷,说明他是信任亲近施家超过赵骥的。
皇帝一番话挑起施娢的奇怪,但他没打算说的样子,施娢便也只能敛住心思。
她轻道:“陛下这些时日劳累,让御膳房多备些补身子的。”
皇帝笑说:“你是善解人意的性子,旁人总说你爱哭,朕倒觉得你只是心思细腻了些。”
施娢轻轻低下头,脸颊薄红如粉润桃花,到底是有些对不住他。
皇帝没怎么处理过政事,对后宫女子都很温和,又可能是自小都被护着,不太擅长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还以为自己把她说得害羞了,不免笑了笑,道:“皇兄在宫中这些天,你应当是挺怕他发难的,他今天不在,出宫去了,朕昨天仔细想想,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劳累皇兄,想让他好好回府歇几天。”
她微微点头道:“臣妾安好,陛下无须担忧。”
施家与赵骥有嫌隙,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该是她四叔告诉过他什么事。
当初赵骥为什么要对昭嫔下手,她没想明白,只能够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猜想他是不是怀疑施家要利用那孩子做什么,所以他要以绝后患。
但赵骥该是不知道皇帝身子有问题,否则现在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她与皇帝保持距离。
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她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她爷爷态度决绝,要施娢做的事,施娢不敢不做,只是用那种方法陷害赵骥,她实在做不到。
……
施太师是三朝元老,施家的守卫自是森严,寻常人想要探一些施家内部的事,赔上好几条命都不一定有结果。
如果不是那天施娢哭得那样厉害,赵骥也不打算去查施家要她做什么。
他倒不怕她杀他,只怕她准备对他动手时,颤抖着手先把她自己给伤到了,到时候要是疼了,她又会哭得梨花带雨,赵骥心觉要是真这样,倒不如不让她接触到刀,给她个软布枕头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