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都笑了,说:“那这下看来,施家大抵是没什么希望了。”
京城谁不知道皇帝和太后两母子间的关系僵硬?就算施家孙女真送了过去,这也是白搭的事,皇帝连太后都不见,又怎么可能去见一个不喜欢的施家女。
他们继续谈天说地,说着说着,又说到哪个青楼来了好看的妓子,城北的梨园也来了好戏班子,要是手头上宽裕,都打算去一趟。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后边有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喝完剩下的汤,留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去。
他是赵骥麾下的一个探子,没想到过来吃碗面就听到时下的消息,于现在的赵骥而言,施家自然是不成气候。
施家四爷审时度势,早早择明主,赵骥赏识他能力,知道这是个不甘屈居于人下却极其识分寸的,做起事来干净利落,用起来十分省心。
现在但凡是想要明哲保身的聪明人,都在划清和施家的界限。
当赵骥听探子回报施家让太后身边带了施家女时,只淡淡喝了口茶。
“他们既是愿意让孙女进宫蹉跎时日,朕也不拦着他们。”
赵骥这些年不愿意碰女人,除了以身作则外,便是知道施家不安好心。保不准身边哪个看起来纯善的,就是施家派来的探子,日后生了皇子,反倒给他们起来的机会。
该查的东西他已经忍着怒气早早调查明白,在他未登基时他们便花了不少心思想阻拦他回京,等到回到京城,又故意设计让他听一些不该听的言论,诱他放弃皇位,其心可诛。
赵骥愿意用施四爷,是他处事了得,至于施家孙女,只会是废掉的棋子。
……
宫中冷月初升,新帝归京是好事一桩,宴请群臣,歌舞祥平,独独是太后宫内只挂几盏灯,显得清冷了些。
太后与皇帝关系僵,有太后到来的场合,赵骥一般都会先称病退下,他是皇帝,谁也不敢说什么。
即便真有人敢把不孝的名头扣在他头上,他冷声说一句龙体有恙之际,枉顾龙体,是居心不良,也足够让人在清冷夜里跪一宿。
三皇子赵充被封钦王,对母亲和兄长的事也是一头雾水,他仍然是觉得自己皇兄对施家所用手段太过于狠厉,施家乃股肱之臣,自家皇兄所为,非仁君。
可他到底不敢劝,太后不许他掺和进这些事,他这些年有过好几个孩子,无一例外都在初期流了,有个云游道士说他此生无子女缘,他从前还不信,到现在已经认命随缘。
今天赵骥设宴,他也同样没敢劝赵骥去看看太后,施家如今不得圣宠,唯一一个厉害的施四爷,又是靠自己本事上去的,已经在外另设府邸,他们现在让孙女进了宫,打的心思就连钦王都猜得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母后会帮施家。
有个小太监偷偷跑过来,赵充认得他,他是太后身边的人。
小太监鬼鬼祟祟,同和赵充耳语两句,说太后打算过来看看陛下,让他帮忙拖一拖,赵充还没答应,就忽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四处张望没见到有人盯着,他又觉尴尬,只匆忙应下,让小太监速速离去,回头时就看到施四爷身边的人去寻了赵骥,心觉要糟。
赵骥喝了不少酒,却是没醉,听到自己弟弟见了太后身边的人,也只是顿了顿,手搭在膝盖上,没说什么。
他起身来,说酒意上头,让赵充代他敬臣子。
当初太后为保秘密,想让他误以为自己不是皇帝亲子时,他们母子间的关系便断了。
赵充话还没来得及说,赵骥便已经走出去醒神,他硬着头皮应下,心想施四爷当真不留情面,施娢不是他看大的吗?他怎么舍得让姑娘家在宫中受嫌弃?
太后既然过来,肯定是要带上她的。
他不敢触怒赵骥,加上平日性子好,又不常发脾气,只能是让太监宫女给太后和施娢备位置。
等太后过来时,就算是已经快要醉了的官员的瞬间清醒,朝上一看,果然赵骥不在,他们揉着晕乎乎的头,给太后请安。
对于赵骥和太后间的嫌隙,流传最广的,是说太后尚是贵妃时,宠溺幼子,不顾长子安危,让赵骥前去边境历练,等先帝病危时,又去求赵骥让位于钦王。
这是涉及皇位的大事,万一传言是真的,谁都没两个脑袋敢去惹赵骥。
太后后头跟着宫人,身边却是没带施娢,她见到席间皇帝不在,又有些失望,她看向赵充,赵充也摇头叹了口气。
后宫不得干涉政务,即便是太后的人也不得接近皇帝寝宫,也只有这种时候能来见个面。
赵充一个闲散王爷,手中几乎没有一点实权,即便是最初时做过梦,现在梦醒了,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夹在太后和皇帝间,他着实是觉得头疼,心想自己还不如辞了这王爷,谁爱当就当去。
可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底想想,要是说出来,他这位一言九鼎的皇兄会当场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