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起,宁王府的氛围大变了模样。
对内开始去奢从俭,改往日奢靡浮华之气,削减了那些过度浪费的不必要开支;对外则施钱财,资善堂,救济弱孤,赢得善名。
时文修与宁王也各自忙碌起来。
时文修的全部心神几乎都在了农桑方面,她想从这方面着手,看看有没有她能出到力的地方。
这也是她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她不是没考虑过在其他方面做出点成绩,可思来想去,都不合适。她那些改良的小物件,充其量只能在商行方面起到些作用,即便再新颖有用,可在世人眼里也只怕是奇技淫巧,指不定还给那上位人一种耽于享乐的印象。
至于关乎国策国体方面,那就更别想了。别说她有没有那能耐有那□□计,定国策了,就算有她也不敢使啊,这可是能直接要命的事。
最后,她就将目光放在了农桑方面。
这些时日她就开始琢磨这些农用工具,查阅资料,让人走访老农,而后将现有工具的利弊汇总,想看看能不能有所改良。同时她也将前世所知的高产作物给画了下来,交给那曹兴朝,让他手下人出海的时候多注意着,看看能否寻到这些。
她所想的是,这既然是个重农轻商的封建王朝,那她关心农事总归是没错的。退一步来说,就算最后她没能在这个方面做出什么成绩来,可好歹也让那圣上见着了,他那皇孙之母是个关心稼穑农桑的,而不是个妖媚惑主之辈。
但凡能让那上位者对她稍稍改观,便也能少拖了些他的后腿。
至于那宁王,自也忙的脚不沾地。
每日散朝过后他不再直接回府,而是去刑部处理公务,往往天黑方回。便是回府也不得闲,召集幕僚议事,几乎夜半方止。
他整顿刑部作风,重大案子他桩桩都亲自过问,以确保无冤假错案。期间他还去了趟临县,处理了一桩陈年疑案。抚世酬物,他也在注意克制收敛脾性,尽量做到心平气和。
他在尽最大的努力展现自己的才能,德行。
宁王的改变有目共睹,不仅朝臣们看得见,圣上也看得见。
养心殿里,圣上刚用完了药,老太监捧来茶卤给他漱口。妥当后,圣上歇目倚在御榻上,招了招手。
老太监就无声的捧着皇城司刚送来的折子近前。
布满褶皱的手放下折子时,圣上寡情的双眼,有过瞬息的复杂。
“双盛,老九,像了她。”
老太监无声的躬身在侧。
圣上几分陷入回忆后,似自语,又似与人说:“当年,从来骄纵任性的她收了脾性,不再舞刀弄枪,却又学针线又绣衣,努力学的乖乖顺顺,就是为了能讨得曹家同意,让她嫁朕。”
回忆过往,老太监眼里也有些恍惚,作为圣上潜邸时候的老人,这些事情他都是清楚的。他至今都记得,当年玉娘娘冒雨跑来皇子府上,哭着求圣上快快上进的那幕。
“可惜啊,当年功勋卓著的曹家,看不上母家微势的小皇子……”圣上叹息的话未尽,褶皱的眼皮耷下,遮了眼里情绪。
当年她与他都用尽了全力,想尽了所有法子,只为能改变曹家的初衷。那时那日,今情今景,又犹似轮回一般。
“老七府上的消息,近来朕这收到的有些少。”
老太监还正在想当年得知玉娘娘与人订婚,圣上立在冬雪里整整一夜的那幕,冷不丁听圣上发问,就瞬间回了神。
“是,七爷府上的消息,近来皇城司传的是少了些。”
圣上唔了声便不再发问,只是把手上折子放上了红漆托盘,挥了挥手。
老太监双手捧着躬身退下。
这日刑部的事少,宁王便早些的回府了。
正巧曹兴朝要过来与他说事,就恰在府外碰上了。
上了宁王府的马车,曹兴朝忙靠过来说:“我刚得了消息,禹王爷府上刚纳的妾室有身孕了,好似能有两月。应是刚纳了人就怀上了。”
宁王心里膈应:“那岂不是要与咱府上前后脚的生?”
曹兴朝想想,还真是,就差了那么一个月。
宁王扯唇冷笑:“这上面都要争,是要与我儿争序齿吗,争得过吗他!”
想到前些时日朝堂上的事,他就又嗤笑了下。
“说来,老七也算双喜临门了。父皇前头不久刚允了他请旨赐婚的折子,最晚待明年,他就能准备再次大婚了。”
虽然说的不在意,可他心头却阴郁下来,毕竟见人能顺利大婚,而他这厢的事还不知待到何时才能有转机,难免会生些不舒服。
曹兴朝知他心结,就劝慰:“大不了将来,您从中宫三门迎人进门不就是了。”
现在说这些自然为时尚早,还有些大逆不道,所以他说的时候是压的极小声。
这话是正中了宁王心坎,他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
若真有那日,他就亲自监工打造最华丽耀眼的双喜字凤舆,以皇后仪驾迎她入门,让她做世间尊贵无双的女人。
夜里,他咬着她耳朵说起,禹王府想要与宁王府争序齿的事。
时文修被他热息扰的有些颤栗,缓了缓神后,就摸索到他胸口,指尖绕着划动。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了。’
她的指尖清清凉凉,又绵绵软软,游走于他的胸膛,简直让他如猫抓了似的心痒难耐。
“好不提,再也不提了,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