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郦道元的厉声斥责,元冠受沉默了良久。
最后,他抬起头,直视着老师的眼睛,说道:“官吏贪腐、王公奢靡、朝政混乱、叛乱蜂起,海内民意沸腾,老师并非视而不见,依我说,这天下,是该重造一个规矩了。”
“你觉得,齐王能重造这个规矩吗?”
元冠受摇了摇头,道:“齐王不能,但我能。”
长安,苏湛府邸。
在关陇的官场,姓苏的,八成都是出身武功苏氏,苏湛自然也不例外。
他与苏绰是族兄弟,但却并非是同一支,但与苏绰早年坎坷的官运不同,苏湛少时成名,与亲兄弟苏亮著名于西土,二十岁就举了秀才,除奉朝请,领侍御史,加员外散骑侍郎。
等到齐王萧宝夤西讨时,以苏湛为行台郎中,非常信任他,常常参与机要。
本来在长安这个地界,只要抱了齐王的大腿,飞黄腾达都不需要指日可待,马就可以办得到。
但今日的苏湛,却意气消沉,日三竿还窝在被子里不起,也不去行台当值,仔细一看,却是在抱着枕头哭。
“你这是何意?”
长安令姜俭站在苏湛的床边,皱着眉头问道。
姜俭出身天水姜氏,嗯,相传是三国时姜维的后人,真的假的就不清楚了。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姜俭是苏湛的从母弟,也就是表弟,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同在萧宝夤的行台任职,今日姜俭前来探望,也是奉了齐王的命令。
苏湛干嚎了两嗓子,翻过身来,抱着被子对姜俭说:“阿弟,我阖门百口,就要被屠灭,怎么能不哭呢?”
姜俭抽了抽嘴角,按耐住心头的不耐烦,宽声劝慰道:“就算你不从齐王之事,以齐王雅量,怎么可能把你全家杀尽了,最多就是让你闭门不出罢了。”
苏湛用被子抹了抹眼角不多的泪水,慢吞吞地说道:“我说的不是齐王,是朝廷。你回去跟齐王说吧,齐王赏识,景隽铭记在心。但齐王本是归人,全赖朝廷假王羽翼,才得荣宠至此。如今国事艰难,齐王不能竭诚回报国家的恩德就算了,怎么能趁着国家危难之际,生出了问鼎之心呢?
况且,就算如今大魏德行衰败,但天命还是在元氏啊。大王的恩德只散播在自己的军队中,出征四载,从未施恩德于百姓,如果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征讨,关中百姓是不会站在大王这边的。如此一来,破亡之期,必不旋踵,苏湛不能以积世忠贞之基,陪同大王一同族灭啊!”
姜俭一时默然,复又说道:“这是齐王的救命之计,不得不这样做,朝廷要杀齐王,我等是齐王僚属,难道要让齐王束手就擒吗?”
“凡举大事,当得天下奇士。”苏湛哀叹了一声,道:“但今日,齐王却与长安城里那些汉阀的后辈和军中青年将领图谋这种大事,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怎么可能有牢靠的办法呢?湛不忍见荆棘生王户庭,愿赐骸骨还旧里,庶归全地下,无愧先人。”
汉阀后辈,说的不就是姜俭、苏湛这批齐王开府的属官吗?话都说到这份了,姜俭也自知不必再劝,留下最后一句话。
“齐王素来敬重你,临出发前也与我交代了,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继续为大王效力,那就回武功家乡,或者另谋高就吧。我也额外说一句,既然你觉得天命还在元氏,征西将军元冠受,是个不错的选择。”
元冠受吗苏湛望着姜俭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听闻族兄苏绰,在元冠受那里颇受重用,如今在执掌陇西五州政事,或许可以前去投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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