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本朝谁的脾气最坏,最没人敢招惹,那一定是周誉兄妹两。
一个是自身够强,强到可以目中无人。一个则是身份尊贵,头衔够多,光是齐王的嫡亲妹妹,皇帝的亲姑姑,本朝唯一的大长公主,就足够她恣意狂妄的了。
若说郑贵太妃身份尊贵,是京中女子要敬重的对象,那周雁荣则是连她都要忌惮的存在。
两人早早就互相看不顺眼了,周雁荣是觉得贵太妃瞎猫碰上死耗子,先皇和先皇后相继病逝,她白捡了个便宜,实则处处透着小家子气,还有个特别让人来气的外甥女。
贵太妃则是觉得周雁荣不尊人,又刁蛮任性,一点都没天家公主的仪态和教养。
沈菱歌派人去大长公主府送消息时,周雁荣正在帮周誉跑腿。
她日日在家没事干,全京城数她最闲,不是遛狗就是逗猫,但她是周誉的亲妹妹。
周誉下落不明,最可能会找的人就是周雁荣,京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周誉从沈家接出去后,为了声东击西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故意装作很急的样子去了趟皇陵,果然把一群人给骗了过去。
周誉为了防止周雁荣粗心坏了事,特意让赵琮跟着她一块,这是收下赵琮后,头次让他去办差,也算试试他的能力。
而赵琮平日与周雁荣又几乎没什么往来,怕他们两同时出现会显得奇怪,就把吴绍秋一并带上了。
只是上次她被吴绍秋教训后,心里就有了些疙瘩,虽然她面子上不显露出来,实则心底很烦这些说教的人,原先她还以为吴绍秋和其他迂腐的读书人有所不同,如今看来都是一样的。
但为了不搞砸她四哥的正事,只能勉强与他同行,好在事情办得很顺利。
在皇陵待了几日,把那些跟踪的人耍得团团转,丢下吴绍秋和赵琮,才逃也似地回了城,没想到刚回京,就知道了沈菱歌被召入宫的事。
又火急火燎地进了宫,此刻周雁荣很狠地白了贵太妃一眼,往日两人维持着面子情,可这都欺负到她的人头上了,周雁荣哪还忍得住。
“皇嫂的鼻子可真灵,哪有好处就往哪儿跑,我家撵麻雀的狗儿,跑得都没皇嫂快。”
贵太妃本就被周允乐的病给吓了一跳,有些惊魂未定,再被周雁荣这么一气,险些人没站稳就背过气去了。
“你!周雁荣,你这是与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欸,皇嫂慎言啊,你可不姓周,算我哪门子的长辈?怎么,你管着个宁寿宫不够,这是还想把手伸来我大长公主府不成?这话我听听也就罢了,若让我皇兄听见,少不得又要发火。”
“好好好,就你厉害,就你会管教人,陛下就交给你来管,哀家倒要看看,你能管教成什么样来,最好是不要让哀家听见,大臣们又来宁寿宫告状!我们走。”
周雁荣朝着贵太妃的背影,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我可不怕告状,就怕有的人心虚干了坏事,夜里睡不着要撞鬼。”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真被吓了的,贵太妃一个不注意,险些被门槛给绊着,还好身旁的姑姑眼疾手快,不然定要摔个难堪。
周雁荣半点不客气,见此捂着肚子响亮的笑出声。
等贵太妃带着人彻底离开了,周雁荣才止住笑,挥了挥手,她身后的宫人们立即关上了殿门。
“沈妹妹你没事吧?”周雁荣立即上前轻声问道,沈菱歌讷讷地摇了摇头,只说了句陛下,周雁荣才转头去看脸色憔悴的周允乐。
“阿乐,是姑姑来迟了,快让我瞧瞧,怎么病成这样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出了事也不知道传信出宫,赶紧让开,让大夫先把脉。”
周雁荣与周允乐其实算是同病相怜,都是痛失双亲,她虽然帮着自家四哥,但对这个小侄儿还是上心的。
她来时还带了信任的大夫,这会将床榻团团围住,反倒是沈菱歌被挤了出来。
沈菱歌还有些懵,手里的匕首上沾着血迹,是方才摩擦时不慎捅到了宫女的手臂,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周雁荣身上,没人关注到她。
这会被人挤开,就站在原地僵硬地点了点头说好,手却忘了松开,正好往后退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
“没事了,可以松开了。”
他的双臂将她松垮地圈住,熟悉的声音几乎就在她的耳边回荡,酥酥麻麻带些沙哑的性感。
沈菱歌那颗不安的心,蓦地落地了,她迷茫地仰头看向他,就见梦中人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一时眼睛有些酸涩。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她亲眼看着地崩山塌,看着他浑身是血的倒下,却无力挽回这一切,但还好,他没事。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撑腰。”
沈菱歌只觉得心头一暖,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不是没杀过人,上辈子杀季修远的时候,他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她满身,她都不觉得害怕。
可方才真的捅到那宫女手臂时,她还是有些许慌乱的,或许是恨意不够,或许她也知道这宫女是身不由己,毕竟杀仇敌和伤无辜之人,感觉是不同的。
她僵硬冰冷的手指,这才渐渐有了温度,缓慢地被周誉掰开取下。
“菱菱方才好威风,若不是有你在,那小子就该被人欺负了。”
周誉不知道她前世的事,只看她这会的反应,知道她是吓着了,便说着逗趣的话,想要缓解她的恐慌。
是了,她是为了保护周允乐。
被周誉这么一打岔,果然,沈菱歌心头那点慌乱感慢慢地消失。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牵着到了偏殿,隔壁的寝殿内还能听到周雁荣咋呼的声音,让她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周誉依旧是侍卫的打扮,可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没办法掩盖他一身的气势,尤其是那双眼,叫人不敢正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的动向,我自然都关注着。”
沈菱歌闻言微微一愣,既有种被人时刻爱护的感觉,又有种被他掌控着的错觉。可以说他是太过在意,怕她受伤,也可以说是他的占有欲到了种极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