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过一个名叫继国缘一的弟弟,”在似乎很长久的沉默之后,严胜重复了那句话,“他他是投身到现世的神明,像是无怨无憎的佛”
严胜的声音很轻,说到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带了点犹疑,似乎是要劝服自己却又做不到,于是又是沉默。
“即便是神明垂迹,他很该也很有理由恨。”严胜最后说出这样一句话,视线却飘荡在虚空中,看也没看站在门边的缘一,就好像他说的话都只是自言自语一样。
他向前走了两步,没有给缘一反应的时间,轻巧却迅速地阖上了房门。
缘一有些错愕地看着关上了的房门,那些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他好像还是不明白兄长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他扯了扯自己身上幻化出来的医师穿的白大褂,忽然变回了原本作为继国缘一的样子。
他还是想不明白兄长到底想说什么,‘有过’那就是否认现在有的意思吗,所以兄长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恨’,兄长又是觉得自己应该恨谁?
一股酸涩到令人格外不适的情绪涌起,似乎是来自兄长。
缘一很慢地眨了眨眼,他总是弄不清兄长到底是在想什么,也不了解兄长的喜好,即便理论上他和兄长在一起很久了,又有那样隐秘的情绪共鸣的存在,他们是不应当有隔阂的,但到现在为止,他所知道的好像就只有兄长排斥自己而已,其他喜好都被修饰得了无痕迹。
忽然,门又打开了,缘一下意识抬头,他其实可以悬浮在半空,那样他会有种和兄长更加接近的感觉,但现下他只是站在门边,迷你的体型让他几乎像是隐形了。
严胜低头扫了门边的缘一几眼,刚才关门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这扇雕花的实木房门实际上什么都挡不住,何况旁边的惠还处于需要尽量多陪伴的阶段。
缘一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现在并没有那一层幻化出来的表象,这个认知让他下意识揪住了胸口的衣服,作为咒灵的他现在自然没有心跳,可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有种情绪感知变得敏锐的错觉。
“小缘,你怎么还在这里?”严胜移开了视线,径自走向了隔壁房间,似乎是没有注意到缘一身上的变化,语气还是一贯的平静,甚至完全没有等待缘一回答的意向。
缘一什么都没有说,他转过身看着严胜的背影,一点点揪紧了胸口的衣服。
背过身的严胜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空茫。
·
3月28日,1:45p
波洛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安室透下意识抬头,露出了服务生礼节性的笑容。
“欢迎光临。”他说着抽了一张菜单。
因为是工作日下午的缘故,咖啡厅里客人并不多,严胜环顾了一圈,见孔时雨没有来,上次来时坐的卡座恰好空置,便走了过去。
“两杯招牌咖啡。”严胜拒绝了安室透递来的菜单,算了算上一次等待的时间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一回等餐的时间明显要比上一次短,咖啡上来的时候,时间也不过将将一点五十分出头,严胜下意识转头看了看门口,却见孔时雨恰好从汽车副驾驶下来。
严胜于是回过头,调整了一下桌上两杯咖啡的位置。
“五条君。”因为还是上次的位置,孔时雨很快找到了严胜,他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将一封牛皮纸文件袋放到了桌上,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些是任务金和相关资料凭证。”
严胜没有打开文件袋查看的意思,他伸手接过银行卡,随意地放在文件袋的上面。
“我要和禅院甚尔见一面。”严胜说,“上次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孔时雨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大概是想起了上次电话被打断的事情:“禅院啊,他最近不接任务,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严胜不说话,只用赭红色的眼睛看着孔时雨。
“什么事情?”孔时雨做出妥协的姿态,“我也不知道禅院现在的具体位置,五条君总要大概透露点大概是什么事情吧。”
严胜闭了闭眼睛,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张催缴单上的名字以及那个保证。
“把禅院甚尔的电话号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