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哥!砚哥发烧了!”清晨在林敏的推搡中到来。
闲乘月睁开眼,他单臂支起自己的上身,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宿砚,宿砚的伤口还在渗血,身上全是冷汗,但脸却很红,他伸手用手背去探了探宿砚的额头。
即便没有温度计,凭手探也知道体温肯定在三十八度以上。
发烧在现实里不是什么大问题,吃药不管用就打针,打针不管用就输液,只要不拖延到超高热就不至于出人命。
但在这里却不一样。
人在里世界里受了伤,出去了还是没事人,哪怕缺胳膊少腿都没事,但人在里世界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林敏抹着眼泪问闲乘月:“闲哥,怎么办啊?”
闲乘月不太想管,他把宿砚救回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宿砚能不能熬过去,那是他的事。
但林敏不这么想,她下床穿鞋,对闲乘月说:“闲哥,你看看他,我马上回去。”
她认真地说:“我是学医护的,虽然刚上大一,我去想想办法。”
林敏倒是难得不结巴,闲乘月没拒绝她,年轻的小姑娘,朝气蓬勃,吓破的胆子又回来了,就迫不及待想为别人做点什么,不过这个村子又穷又小,能做什么?
屋里现在只剩下闲乘月和宿砚两个人,不过鉴于宿砚还在沉睡中,也就约等于只有闲乘月一个人,闲乘月看着宿砚的脸,想起了昨晚宿砚让他走的样子。
真心假意,他看得出来。
之前宿砚说了那么多漂亮话,他都没有在意,每个人都有一张嘴,嘴里说什么,脑子里不一定想什么。
只有昨晚,宿砚说的是真话。
他是真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竟然还能平静的让闲乘月离开,没有一点求生的意志。
这个人,挺奇怪的。
闲乘月去给宿砚打了桶井水,把贴在他额头上的帕子拿下来,重新浸了井水,拧得半干之后贴上去,又去看他脚上的伤。
昨晚时间有限,林敏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包扎,晚上也不敢去打水,伤口只能用帕子擦拭清理。
这样也能挺过去的话,算宿砚命大。
正午的时候,林敏终于回来了,她的脚刚落在屋里,外面一声惊雷,倾盆大雨顷刻间落了下来,雨势大得可怕,好像这段时间积累的雨要一口气下个痛快。
林敏也吓了一跳,雷声响起的时候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幸好抱得紧。
不等闲乘月问,林敏就蹲到地上,自己说起来:“我去村长家问了,村里有个赤脚医生,他那有止血的药,磨成糊糊就能用,但是退烧的都是治感冒的退烧药,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之前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没了,项链是铂金的,吊坠是颗水滴形的红宝石,最终也只换了一些在现实里便宜的要命的草药和一个破破烂烂的砂锅和底下生火的木炭。
林敏说干就干,她把火升起来,慢慢煎药,然后又用在外面捡来的石头磨止血的草药。
闲乘月看了眼那些药,倒是都没错——他小时候去采药,哪些药治什么病他都知道,但仅限于最常见的那些,他没学过医,药方也不会开。
外公自己亲手写的几十本药方后来因为没有传人,一直被他妈锁在柜子里,说是将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送,就拿去送给中医院,如果人家愿意要,不嫌弃的话。
她也没让闲乘月帮忙,自己去给宿砚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然后等着退烧药熬好。
林敏坐在床边,看着坐在窗口椅子上的闲乘月,忽然问:“闲哥,今天下雨的话,我们的窗户必须要补了吧?”
不然雨飘进来怎么办?
闲乘月点点头:“雨小一点我就去找补窗的东西。”
林敏:“麻烦你了,闲哥。”
闲乘月“嗯”了一声,看着林敏熬好药之后给宿砚喂药,只是宿砚的牙关紧闭,怎么也喂不进去,林敏求救似的看着闲乘月。
闲乘月走过去,轻松的把宿砚的嘴给捏开,本来他是准备直接把宿砚的下颌给卸了,但一想到对方还在鬼门关,就没有雪上加霜。
林敏慢慢的,一勺一勺的给宿砚喂进去。
喂完药之后就只能看宿砚的命硬不硬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村长就要来收祭品,不知道祭祀的准确时间,林敏心里有点没底,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又一直想不出来。
外面的雨势一直没小,下得人心烦意乱。
雨势稍小一点,闲乘月就出了门,他直接去了请他吃花生的婶子家,婶子一个人独居,按她的说法,她儿子去了城里的油坊当长工,丈夫早死,娘家在另一个村。
婶子也很好说话,不仅烧了锅水给闲乘月洗澡,还把家里不用的木板铁钉给了他。
“用钉子钉上就行。”婶子笑呵呵地看着正在擦头发的闲乘月,还递了杯热茶过去,说是茶,其实就是晒干的金银花,再丢了几颗茶叶。
闲乘月也不急着走,他坐在房间里跟婶子聊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婶子一个人说,闲乘月只负责听。
“这场雨明天就停了。”婶子支着脖子看窗外,笑着说,“以前都这样,祭祀前后都要下雨。”
闲乘月问:“祭祀谁?”
婶子一愣,似乎没想到闲乘月会问这个,她叹了口气:“还能祭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