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旻是被一阵噪音吵醒的。
刚睁眼,他就觉得不对劲,他所住的子规宫,虽然装饰豪华,但是位置比较偏僻。陈胜知道自己弟弟喜静不喜动,所以特意选了这个地方。
按理说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可今日其他地的声音都传到他这来了,想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刚刚穿好衣服,武臣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不好、不好!大事不好了!”
陈旻摇了摇头,跟武臣相处了半年,他经常这样一惊一乍的,自己早就习惯了。一边整理,一边随意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了?可是什么地方起火了?”
他们这行宫跟秦朝大部分建筑都不一样,也不知陈胜怎么想的,并没有采用当下流行的土砖,而是更多用木材建造,虽说看起来更加精巧,但是,同时也增加了许多消防隐患。
陈旻上辈子在公司里整日应对消防检查,早就有了心得,于是命人到处寻了几个大陶缸,刚摆在各个建筑前。在陶缸中装满了水,这样就能做到及时灭火,所以也不太着急。
武臣站在门口,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可不像他平常的风格,陈旻心中一咯噔,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勉强笑了笑,“说话呀倒是,难不成是咱们的人在宫里闯祸了,和吴大哥那边又起了冲突?还是惹了我兄长不高兴,被关起来了?”
武臣低下头不去看陈旻的眼睛,这时,梅香也跑了过来。她是陈旻的贴身婢女,长得漂亮人又灵巧,来到行宫后,与其他护卫女婢都关系很好,所以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不少。
进屋后看到屋内的情形,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与武臣不同,梅香本身就是刚毅果断的性格,小小年纪就能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管着一大片人。她知道事态紧急,于是直接开口道:“公子,王上他、他遇害了……”
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陈旻心中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一点真实感。
他第一个反应是——武臣跟梅香两个人不对劲。
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俩跟自己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要是连这两个都信不过,他还争什么霸,干脆躺平回家种地去吧。
然后又觉得是有人造反,散播假消息,想让大家乱起来。于是,提起佩剑,怒气冲冲的对武臣道:“点好人马,随我去外面,我看谁敢胡说!那些胡说八道的,给我直接砍了!”
然而,平时百依百顺的武臣这次却没有动,只是面露悲伤之色,半天后,颤抖着开口道:“公子,我是亲眼看见他们将皇上的尸体抬了出来的……”
陈旻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
半天后,看着武臣怒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事情多动动脑,我大哥,我大哥,他怎么可能死!”
外面现在打仗打的顺风顺水,原本历史上的一切都不会上演,他改变了历史,他明明改变了历史!!陈胜怎么可能会死!?
武臣低头,一言不发的任由陈旻责骂,梅香不忍看着公子提着剑状若癫狂的样子,侧身擦了擦眼泪。
陈旻此时已经魔怔了,口中不断念着“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回想起自己穿越以来,陈胜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照,最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公子!公子!”武臣梅香大惊,连忙上前扶住晕倒的陈旻,此时的陈旻面若金纸,唯有握着佩剑的虎口青筋暴起,显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突然,外面进来几个护卫打扮的人,看到陈旻后鞠躬道:“我们是假王派来的,现在王上刚驾崩,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特来请令尹前去,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武臣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陈旻,摇了摇头,“不行,现在最主要的是给我家公子找医师,其他的一切都放一放,你们先去寻宫里的俸常过来。”
所谓俸常,就是后世的太医,陈旻搬进来后,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特意找了城中的名医,让他们住在行宫。
原本只是最简单的要求,谁知道护卫首领却直接拒绝:“那可不行,现在前面乱成一团,小的听假王的指示,需要将令尹带过去,还请壮士莫要为难我们。”
此言一出,武臣顿时觉得不对,现在陈旻这样还能主持什么大局?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过去?与梅香对视了一眼,发现其同样满脸疑惑。
陈旻这个样子,外面7又一片喊打喊杀,武臣不敢,假意答应后,趁他们不备,挥剑将那几人一一斩杀。
之后立刻背起昏迷的陈旻,拉着梅香跑了出去。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路上又遇到了几波护卫俱是不怀好意,有的看到陈旻的样子,提刀便要伤人。
武臣虽然身手不凡,可混乱中也被砍了几下,胳膊和腿上都血流如注。梅香帮他简单治疗后,心知这样不是办法,于是便提议让自己跟陈旻换身衣服,由她来引开追兵。
“这怎么行?若是公子清醒,定然不会同意!”武臣当即表示拒绝。
“有什么不行的?”梅香理了理头发,“我身形与公子差不多,穿上衣服后故意弄出些声响,那帮人定然上当。你我都是公子的人,现在敌暗我明,公子若是落在他们手上,估计是好不了了,你若真心为了公子好,就赶紧按我说的做!”
武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褪去陈旻的外袍,给他换上了梅香粉紫色的衣裙。
平日里陈旻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梅香打理,她当然知道对方的样子,稍加改变后便与陈旻差不多。若是在黑夜里冷不丁看背影,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好了,现在你背着公子,不要从前走,一路沿着墙往西,有个专门为厨房送食材的小门,就算其他门都有人把守,那里估计也是安全的。出去后,也不要在城里找医师,直接想办法出城,然后回蓟县,那里才最安全。公子的性命就交付给你了,你就算拼死也要保全他!”梅香神色凝重的看着武臣。
武臣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今日一别,很可能今生都无法相见,即使是八尺大汉,也不禁红了眼眶。
“哭什么?”梅香故作洒脱道:“我跟你不一样,整日被困在府里,对周围一切再熟悉,他们抓不住我的。就算抓住了我,以后公子也会来救我,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看好公子,快走吧。”
见武臣不动,又踹了他一脚,“走啊!”
抹了把眼泪,武臣背着陈旻,按照梅香说的找到西门。
果然,虽说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人,但是黑暗中对方还以为他是想趁乱想祸害女婢的歹人,再加上前方梅香时不时弄出点动静。于是只淫、邪一笑,便不去管他。
武臣出宫殿后不敢耽搁,直接跑到负责车马的地方,这里离宫不远。因为本身宫城就小,还放置了许多牲畜,有时候味道实在不好闻,在陈旻皱了两次眉后,陈胜便将那些车撵全都安排在行宫边上。
他不敢跟看管的人打招呼,趁其不备将对方击晕。现在也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要知道方才那些对他行凶的人有不少看着也面熟,说不定之前一起吃过酒,结果竟然扮相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正当他取车架时,突然听到暗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谁!出来!”武臣一声爆喝。
半晌,一道纤细的身影,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一个面上挂着清泪的女子,看见武晨,尤其是看清他怀中的陈旻,立刻上前跪倒在地:“是我!是我!求求你们看在我曾经侍奉大王的份上,带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