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逐渐亮了起来,停下车,武臣拉开帘布,轻声叫了句,“公子可是醒了?”
陈旻睁开眼睛,虚弱的看了看旁边的婉娘。
“她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武臣有些心虚,那日在马厩,他距离婉娘太远,若是其放声尖叫把人引过来来定是来不及阻止,只好安抚住。接着又不放心把陈旻一人放在车辇里,想着路上有个女人照顾总比他粗手粗脚的好。
婉娘战战兢兢跪倒,“昨晚大王刚死,就有人闯进我房里要行那不轨之事,我把人打晕,趁乱逃了出去。公子,我实在没办法了,要是回家,累及家人,您别赶我走,奴什么都会做。”
听到陈胜,他心中又是一痛。自打来陈县,他日夜操劳,连续十来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身子骨已是极差。突闻噩耗,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撑不住了。
当时出城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醒了,那口血一直积压在喉头,刚好顺势吐出来,之后便好了不少。
“你们俩,把你们知道的,昨晚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陈旻扶着胸口,面色惨白道。
婉娘摇头,先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王在书房处理公务,接着就有说大王被秦军派来的刺客杀了。”
武臣晓得的多一些,跑到书房的时候看见有人抬着陈胜的尸体出去,还撞见了带着兵马的田臧。正常来讲宫里是很难见到这么多士兵的,他觉得不对劲,于是连忙去找陈旻,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陈胜前脚死,后脚就有人敢图谋不轨。
“小的没用,害梅香陷入险境,请公子责罚。”
面对自责的武臣,陈旻摇了摇头,自嘲的勾起嘴角,“没用的是我才对。”
他可能是这天底下最没用的穿越者了,身怀系统,知道历史脉络,自打穿越以来只有一个任务——保住陈胜的命。
就这么简单,自己竟然还办砸了。难道人真的没办法对抗历史吗?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陈旻否定,假如身份对调,让陈胜来救自己,想必他就算豁出性命也会竭尽全力。
想到这里,陈旻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武臣担忧的看向陈旻。
摇了摇头,眼下最主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陈旻看了看远处,强撑着道:“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车推下去,只骑着马走。”
如果一直找不到人,对方迟早会追过来,在驰道上未免有些太显眼。
“可是……您的伤?”武臣迟疑。
“不要紧,我们骑一匹,剩下的给她。”陈旻指了指婉娘,既然对方出宫后能去往马厩,说明也是懂骑马的。
两人应下,陈旻此时身子骨不好,只能侧身依靠着武臣,此时他才嗅到鼻尖淡淡的血腥味,错愕的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你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武臣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陈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与武臣相识满打满算才半年,自己不过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普通人,不明白对方怎么就能为了他舍去性命。犹豫再三,他还是问了武臣。
武臣低笑一声,“因为公子把我们当人看。”
许是过了太久猪狗不如的日子,久到他都忘记自己还是个人,当日陈旻在暴吏手中救下他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就仿佛被光照亮。
“以公子的才能,一定能将这天地换个模样,不止是我,梅香、冷盈,还有身边的许多人都是这么想。”武臣将怀中的人裹的紧些,避免对方吹到风沙,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所以公子,为了我们……为了王上,您也一定要振作起来!”
半晌,身前少年带着浓重鼻音,轻轻的回了一声。
“嗯。”
……
跟陈旻想的不同,这些天并未发现什么追兵,不知是陈县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因为三人挑选的路比较偏,总之还算是安全。
也多亏这一点,武臣的伤养的比较好。他原本就天生神力,自打成为陈旻的贴身护卫后更是苦练武艺,所以身体素质好的不得了。路上有他的照顾,陈旻婉娘这对妇孺也才轻松了许多。
“翻过前面两座山就能看到县城了,这里离陈县比较远,盘查应该不严重,我们要不要好好歇上一歇。”婉娘提议,旋即又担心两人觉得自己娇气,补充道:“我是说……马也累的不行,要喂点草料。”
陈旻看了她一眼,示意不必如此紧张,“可以的,武臣的伤也该找个医师检查下。”
三人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厮杀声。
武臣动了动耳朵,小声道:“公子,人数应该不多,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们走了许久,外面的事一无所知,若是有个消息来源,出去也好准备。陈旻点头,几人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只见竹林中,一个身姿高挑的男子抱着个十岁左右的幼童,一手持刀与对面两个穿着皮甲的人搏斗。
男子虽然身手不凡,但因着要照顾怀中人,一时间难免相形见绌。
陈旻认出那两人的皮甲武器俱是秦军样式,便冲武臣点头,让他去帮把手。
武臣不愿离开陈旻太远,担心有埋伏,于是捡了地上几块石子,运气气劲像对面扔去。
两个秦军士兵没有防备,被砸了个正着,吃痛下难免失神,男子看准时机,对着两人喉间刺去。
待人倒下后,喘了会儿粗气,拔刀向前方走去,深深行了一礼,“在下张良,多谢壮士出手相救。”
半天,对面传来道错愕的声音,“先生?”
张良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小娘呆愣愣的望着自己。不由疑惑道:“你谁……?”
陈旻:“……”他把这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