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忠。”陈旻理所应当的点头,这也不是他过度自信,当日项梁要入城,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而自己说要征兵役工匠役,大家也都还算踊跃,并未听到什么怨言,这样的手下还能要求什么。
“确实,就目前来讲,百姓们还不错。”郦食其点头,之后又问道:“那令君可曾想过他们为何与您效忠。”
“这……”陈旻一时语塞。
郦食其抢先道:“那是因为您待他们好,百姓如牛马般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官员,为了继续过上好日子,所以想尽办法要留住您。”
“可万一,有别人对他们更好呢?”
郦食其没等陈旻开口,继续道:“这天下熙熙攘攘,皆为一个‘利’字,当初我听闻蓟县上任主吏掾司马渠对一些士兵官吏许以钱财,他们都答应帮项梁夺城,难道这帮人就没受您的恩惠吗?由此可得,如果百姓被诱惑,怕是同样会叛变。”
“所以此时,就需要用一些特殊手段,让他们相信您就是天选之人,若是背叛了您,定会遭到报应!对于这点,当初楚王不也明白吗?”
陈旻微愣,旋即苦笑。他不得不承认,郦食其说的确实,在这个人均迷信的时代,有时候简单粗暴的手段可能会更具效果。
“不过盱眙城那边……”陈旻想着自己之前已经惹得项梁不快,如今弄出这一幕,怕是更加显眼。
此时站在一边的张良冷不丁开口,“项梁怕是根本抽不出时间在意这些。”
陈旻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自打楚王绕过项氏确认自己的“身份”后,双方的矛盾算是彻底被激化,听闻现在项羽见到熊心连礼都不行,而熊心也几乎在朝堂上明着表示要纳项氏女为妃。
如果是这些倒也还好,毕竟整个楚国都攥在项梁手里,熊心再怎么蹦跶,都不过是内部矛盾。目前最关键点是,项梁终于准备出兵了。
周文的军队已经在函谷关入驻许久,要是再不行动,让其抢先入关中,之后项梁这边就会十分被动。
至于大秦,在陈旻看似轻易的打败李由后,之前尚有余威的强秦已经变成各路起义军眼中砧板上的鱼肉,砍了秦二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别说陈旻射中只白鹿,就算他直接在蓟县称帝项梁也不会给一个眼神。
最后事情算是这般定下,自此陈旻治下百姓愈发对其恭敬。
不过既然眼下没有什么要事,有些东西也该抬到明面上讲一讲了。
这日,陈旻将众人叫到厅堂,表示自己要打陈县。
关于陈胜的死,众人心照不宣,也知道自家令君唯一的目的便是出兵报仇,所以对此并未太过惊讶。
但是对于攻打的顺序倒是有很大意见。
团队中唯一知兵善战的郦寄当即表示反对,“公子万万不可,陈县兵马少说八万人,而且位置易守难攻,再加路途遥远,怕是我们还没到,就已经早有准备,现在去打肯定打不下来。”
罗席也眉头紧皱,躬身道:“楚王驾崩,如今陈凌继位,名义上依然掌管许多势力,您贸然前往,倘若他振臂一呼,旁边早对我们富庶垂涎三尺的歹人借口勤王,蓟县根本难以招架。”
冷盈同样认为,陈凌是陈旻兄长,兄弟相残属实难看,若没个让天下信服的理由,怕是堵不住悠悠之口。
对于这几点,陈旻都清楚,但还是强硬的表示,自己都能想办法解决。
事实上,这倒也不是信口胡诌,如今他手下几县物资储备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而陈县自打陈凌掌权,昏招不断,军备松懈,人心尽失,如果耐心经营,也能战个五五开。
最关键的是,陈旻敛下眉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抹纤细瘦小的身影。
梅香因为他的失误,深陷泥沼。虽然之后几次三番派人打探,但都没有其消息,时间拖的越久,越是危险。
他不能再等了。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而最重要的两位谋士,张良与郦食其却都一言不发。
郦寄见劝说无果,转身求教自己叔叔。谁知郦食其却淡定的摇了摇头,照他看来,打谁其实都一样。
虽说陈县看着兵强马壮,但赵王吴广那边人就少吗?要知道吴广可是与陈胜一道起兵的,跟陈凌那个傀儡不同,他在“张楚”政权中一向得人心,手下许多忠诚的老人。而且又是个能打仗的,与其对上怕是更占不到便宜。
郦食其相信张良与他想的一样,反正都要打,寻个借口灭了陈凌说不定还能为陈旻增添几分威望。
正当屋内争论不休之时,外面突然传来护卫的声音,说前方有急件传来。
蓟县的情报网是利用早期搭建的驿站以及各路商户建立的,最起码在楚地还算有用。底下人这般慌乱,想是有要事发生。
陈旻连忙让人进来,打开传信的竹简,匆匆浏览后面色大变,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将竹简传递下去,众人看过后也都呆立在原地。
张良摇了摇头,“天意如此,公子还是先去打赵王吧。”
只见竹简上只写了一行字。
“田臧以‘赵王不知兵’为由,日前将吴广斩首,自行称王。”
自此,陈胜吴广这对双子星皆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