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自己手下几个将领接连携城叛变,投靠陈旻后,田臧出离的愤怒了。
他心中清楚,自己跟陈旻是不死不休,对方忍不下这口气,早晚要讨回来。但没成想这天来的如此之快,听闻那臭小子如今手里才两三万人,当真是为了报仇不要命?
田臧对此嗤之以鼻,他才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兄弟情义,就好比吴广,得知陈胜身死之时,表面上悲痛欲绝,最后还不是顺势称王。想那陈旻不过是要趁机攻城略地,好来拓展自己的势力。
“乳臭未干的小王八,”他手中一共十五个城,现在已经莫名其妙的没了三个。想到这里,田臧不禁咬紧牙关。
身边手下犹豫再三,还是试探性开口道:“回禀王上,臣与那李良自幼交好,想他这番不过是一时糊涂,我去好好跟李良说一说,就算不能劝他回心转意,但也算是尽了君臣之情,给天下人做个表率。”
田臧站起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色阴鸷道:“你说……你跟李良自幼交好?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呆愣了一下,他们这帮起义的最早都是陈胜的部下,互相认识再正常不过,怎么田臧竟然说这种话,于是连忙辩解。
可田臧不等他说完,挥手让人将其拖下去车裂,还让其全家跟着陪葬。按他的想法,既然两家交好,留在身边指不定也是祸害。
反正这帮人都是向着陈胜吴广那两个废物,都是叛徒!
田臧双拳紧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开始为何那么厌恶陈胜吴广了。可能是因为同样出身乡野,二人可以封王拜相,自己却只能屈居人下,也可能是看不惯他们昏招不穷,自觉能比其做的更好。
但无论如何,那两个废物都死了,自己才是赵王。在之后几百年,他田氏子孙会统治赵国千秋万代!
想到这里,田臧不由露出微笑。他看了看下方臣子,轻声道:“我记得荥阳县令最开始曾经派使者来求和。”
臣子毕恭毕敬回道:“确实如此,赵……叛贼广听到后大怒,现在人还关在牢房里。”
“把人带出来,本王要跟他好好聊聊。”
长久以来,所有起义军都以推翻暴秦为目的,碰到秦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如今看田臧的意思,竟是要与秦朝官员商量事情,这一旦传出去,整个赵国定会受万人唾弃。
大臣们一时间有些迟疑,不过想到方才被拖出去那位,对田臧忠心耿耿,不过是规劝两句就惨遭车裂,于是纷纷低头,不再敢开口。
……
蓟县,郦寄带着一大帮的人投诚后,便成了县中的红人。
他本身就能领兵打仗,现在竟然还可以凭借口舌,不战而屈人之兵,再加上相貌堂堂尚未娶亲,一下子就成了蓟县婚恋市场上的抢手货。说媒的人好悬踏破了他府上的门槛。
郦寄最开始还面红耳赤,吞吞吐吐,到最后简直不堪其扰。没办法,只能求着陈旻住进县令府,这才止住了如潮水般的媒人。
“这男未婚女未嫁,你既然这般不喜,直接选一个成亲便是了,干嘛跑到令君这儿来?”武臣有些不满,在他心里陈旻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他的府邸就跟那秦朝皇帝的皇宫差不多,只能是陈旻和其家人以及自己这种贴身侍卫待。
郦寄这个做下属的,怎么能一言不发跑到这来?更别提,郦寄这个大老粗还经常不洗澡。
郦寄犹豫着没有回话。
武臣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坏笑着开口道:“兄弟一场,有什么可以直接与我说,难不成你是不行吗?”
“你……你他娘的才不行!”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猜测,郦寄紫涨着脸嗡声嗡气道。
不过话说回来,骊姬今年也快二十了,这把年纪还没娶亲,确实在这个时代不大正常。
郦寄憋了半天没吐出一句话,但看了看武臣,忍不住回怼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没有娶亲吗?怎么?你是不是也不行?”
武臣嗤笑一声:“这个也字用得好,我就当你承认了,不过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要是娶亲了,不得回家陪细君,不得陪娃,要是这样,谁来保护令君?将令君交到那帮乱七八糟的人手上我可不放心。”
“也是,”郦寄挠了挠头,“那我也是这个原因,令君对我等恩重如山,在他成亲之前,我自然也不能先娶亲。”
“少来,”武臣当场揭穿其谎言,“你当你掩饰的很好吗?整个府里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实话告诉你,这次就是令君让我过来的我问你的,是看中了府里哪个丫头了?”
郦寄一下子就懵了,脸红的吓人。
“是芍药,还是芙蓉?我记得这两个好像是最好看的,看不出来你眼光还不错嘛。”
郦寄低头不说话。半晌,正当武臣不耐烦,要离开之时,突然大声开口:“能不能……帮我问问冷盈小娘,她、她他可曾有心仪之人?”
“啊!?”武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想娶冷盈?这、这怎么能啊?”
众所周知,冷盈的父亲是儒家圣贤,她自己也熟读儒家典籍,在整个府中最是强调礼仪规范。女婢们若是穿戴轻佻些,都要被其一顿训斥。这般人怎么可能会二嫁。
“我也知道,”郦寄颓然的坐在地上,“冷娘子八成是看不上我,但我自打之前在令君府上见了她一面,就一直想着他,所以、所以这……你能不能去帮我打听一下?”
武臣叹了口气,“冷小娘确实长得花容月貌,而且年龄上也大不了你多少,她管着县令府,出身也不差,说起来也算是般配。我就帮你问问,不过要是不成了,可不能怪我。”
“自然自然!”郦寄殷勤上前,“此事要成了我定送兄弟一份厚礼!”
“礼不礼倒是不重要?不过你可莫要将这事说出去,冷娘子那般气性,真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搭理你。”
郦寄天发誓,表示自己绝对嘴严。
武臣点头,回去后越想越觉得这事棘手,没办法,还是去找了陈旻。
突然听到此事,陈旻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按照现代人的思维,像婚嫁都是自己个人的事儿,他一个上司插什么手?不过转念一想,此时不同二十一世纪。冷盈和郦寄两个都是他的得力干将,若真是因为这件事办得不好而起了矛盾,想要补救怕是就难了。
思前想后,陈旻最后还是直接打算问冷盈。这种事,终归女方自己决定,如果旁人在中间来回传话,传到最后怕是会变味。
当听到郦寄想要求娶,冷盈满面通红,最后竟然忍不住掉下泪来。
陈旻跟武臣对此都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连忙安慰道:“冷娘子莫要如此,你若是不喜,我回去跟郦寄讲便是,你放心,有我在,他定是不敢纠缠你。”
冷盈摇头,“与郦寄将军无关,我只是感叹自己命苦。我若只是死了良人,郦寄将军这样的英雄垂怜,盈然愿意。但早年被狗官糟贱,早就熄了那些心思,如今只想老老实实的把儿子带大,令君请帮我回复郦寄将军。说他的好意盈心领了,不过实在有缘无份,还是请他另觅他人吧。”
武臣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陈旻拦住,他知道冷盈这个人内柔外刚,说出来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轻叹一口气,让武臣与郦寄直说。
原本以为郦寄听到这个消息会打消念头,谁知他却更加敬佩冷盈人品。
第二天,直接跑到冷盈跟前,默默的塞过去一把青铜匕首。说这是他小时候自己翁翁送的,这么些年一直没离身,也算是最宝贵的东西了,如今就交给冷盈保管。
言罢不等冷盈作何反应掉头就跑。
回家后,直接将媒人全部请进屋,说自己已有心仪女子,虽然对方没有答应,他还愿意继续等,所以请不要再来打扰。
媒婆们好说歹说无法,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冷盈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又酸又甜又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能无限惆怅的轻叹口气。
将男欢女爱之事放在一旁,再说那几个来投奔蓟县的赵国人。有一些以前在陈县还与陈旻说过话,所以这次看见陈旻总有那么几分尴尬。
不过陈旻却表现得很有气度,不仅亲自设宴款待了他们,而且每个人都予以官职。
赵国那边,吴广跟田臧都不怎么懂内务,只是粗暴的寻了几个以前在六国当官的人掌管宫廷之事,而许多限制自己的,看不顺眼的规矩,也纷纷取消。王上都没个正形,其他人在礼仪等方面自然也一塌糊涂。
而在蓟县,张良本就是韩国顶级贵族,冷盈同样是大儒之女,从上到下调理的井井有条,所以这帮人待得极为舒心。
不过陈旻仔细询问之后,发现里面即使是识文断字读过书的李良,才干也不过一般。心高气傲并眼高手低,只论打仗还抵不过郦寄。
想也是,如果良才美玉遍地都是,他也不至于求贤若渴。
虽然这帮人才华平平,但陈旻还是将他们高高的供起来。毕竟是第一批来蓟县投靠的将领,算是给后面打个样。
随着他们一起过来的那几座城,离蓟县比较远,也有些易攻难守的味道,可只要占了它们,就相当于往赵国腹地插了一根钉子,最起码后勤补给方面不成问题。
眼看报仇雪恨就在眼前,哪怕是陈旻最近锻炼的沉稳有度,依旧忍不住暗中握拳。
但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蓟县。
望着眼前面容凝重的项羽,陈旻忍不住挑了挑眉。
“项小将军可是有什么隐疾?”
项羽不顾形象的大大翻了个白眼,“你才有隐疾!”
之后陈旻老老实实闭嘴,没有回话。
半晌,项羽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旻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边,“没事儿,就是奇怪怎么每次见面你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你才苦大仇深!”项羽暴跳如雷,若不是周围都尉拦着,怕是要上前动手。
武臣冷哼一声,快走两步,扶着腰间宝剑,怒喝道:“放肆,我家令君乃是韩王,尔等一个小小裨将,竟如此无礼!况且按辈分,你还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叔叔两个字,项羽瞬间炸毛,“你这个阴险小人也配称我项氏子孙,好!既然你自称是我叔叔,那我今天就为项家清理门户!”
……我也没自称啊。陈旻在心中吐槽,旋即后退两步防止项羽发疯,然后转移话题道:“这件事嘛……楚王已经拍板决定了,若是你心中不服,大可以去盱眙城中反应,不过在此之前,项将军是不是应该说一下,您这次是来干什么的?”
项羽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最后在周围手下的劝说下,总算平复情绪。
整理了下衣襟,幸灾乐祸的看了陈旻一眼,“也没什么,不过是来传楚王的话。”
“韩王陈旻,赵王田臧,二人皆为反秦,如今正值我们六国危急存亡之际,当放下矛盾一致对外,万不可同室操戈,耽误了反秦大计。否则就是这天下千百万人的仇敌。”
说完后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陈旻,“楚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既然你平日三句话不离他,那么就照他的吩咐去做吧!”
陈旻身后众人大惊,他们不明白楚王这是怎么了?或者说楚王背后的项梁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蓟县出钱出力帮他们灭了三川郡,现在竟然说这段话。
“反秦大事”一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如果再去打赵国,简直就是明摆了跟项梁作对,心中既是担忧又觉得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