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光着小鸟的小男孩哭唧唧地领着两个女人找来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大约三十三四岁左右,头发挽到脑后盘了一个鬏;另外一个就是绑了辫子还扎了红绸蝴蝶结的那个女的,她看上去比较年轻,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
当然了,这俩已经穿上了小衣小裤。
“我问你,刚才是你打了我儿子的?”挽鬏女人盯着桃桃,咄咄逼人地问道。
桃桃断然否认:“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
——刚才小男孩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几乎吸引住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就清清楚楚地看到,小男孩是怎么闯进桃桃的小单间,又是怎么生捱了桃桃一巴掌的。
桃桃说道:“这孩子又没有干坏事,大庭广众之下的我怎么可能随便打他呢?”
——她并没有把话说死。言外之意是:如果他干了坏事儿,那可就不一定了。
桃桃扫了这熊孩子的母亲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了,您看起来就是一个特别讲文明、特别有文化、特别懂礼貌的女士,您教养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干些缺德的事儿,又怎么会捱打呢?”
扎红绸蝴蝶结的女人名叫周水香,挽鬏女人名叫周水艳、是熊孩子范丁丁的母亲,她俩是堂姐妹。
听了桃桃的一番话,周水艳一噎。
白桃桃的话里有个完美的闭环:既然周水艳五讲四美三热,范丁丁就是个教养良好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惹事儿,白桃桃无缘无故也不会打范丁丁。
反之:周水艳没有管教好范丁丁,范丁丁就会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既然是范丁丁挑事儿,白桃桃才会揍范丁丁的啊。
就在周水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要怎么处理的时候……
周水香柔柔弱弱地对周水艳说道:“姐,这可能是个误会……你别冤枉好人。丁丁太调皮了,可能是丁丁欺负人家也不一定。”
周水艳大怒,“再怎么样丁丁也是个孩子!她是大人,怎么能对丁丁动手?”
桃桃好奇地问道:“我怎么对他动手了?”
小男孩范丁丁捂着被打了的半边脸,大声说道:“你打我了!”
桃桃又问,“那我为什么要打你啊?”
范丁丁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我姨要我……”
周水香被吓出一身冷汗,立刻打断范丁丁的话,“丁丁啊,她是怎么打你的?”
范丁丁委屈地说道:“她用巴掌……一巴掌打在我这边脸上!好痛好痛啊!然后、然后有一只好大好大的鸟……它长得好丑好丑,又好凶好凶……它想吃掉我!我、我就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孩子前言不搭后语的,他的话,真的可信?
周水艳皱眉说道:“你说前面的就可以了,她是用哪只手打你的?”
范丁丁指着桃桃的右手,说道:“这只——”
周水艳瞪视着桃桃,“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到周水艳这么不讲道理,桃桃都被气笑了。
不过,桃桃想了想,问道:“你想怎样?”
——总得先搞清楚这俩女的和一小孩儿到底想干什么吧!
结果——
周水艳,“你把我孩子吓成啥样儿了,快赔二百块钱给我们!”
周水香,“让霍部长亲自向我们道歉!”
范丁丁,“你跪在地上当马,让我骑!必须围着这澡堂子爬上三圈!一步也不能少!”
那三人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
桃桃笑了。
“那我也有赔偿条件,”桃桃说道,“周水艳,你是范丁丁的母亲是吧?你生而不教,纵容儿子为非作恶,我要你亲自写三千字的道歉信,写到我满意为止,然后在午饭时分用广播喇叭亲自朗诵三遍……”
“周水香,你教唆范丁丁故意伤害我,我给你三条路选,最好的选择呢,就是下乡插队好好改造,至少你的名誉还在、成分不变。一般般的选择呢,就是去派出所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当然你也可以死鸭子嘴硬,但要是被我揭发了你干下的那些事儿……你完了,你们家也完了!”
周水香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早在桃桃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无数次想打断——
奈何没有成功。
而桃桃所说的话,刚开始让周水香觉得离谱,然后愤怒无比,到了最后……她竟然有些害怕了?!
周水香就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桃桃,一时间也搞不清楚,桃桃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桃桃盯着范丁丁,说道:“小孩儿,你受坏人挑拨来害我,我要求你一五一十地把坏人是怎么教唆你的,说个清楚明白!我还要你为你做过的所有的坏事,一一向所有的苦主道歉!如果你办不到,就去少管所吧!”
一说完,桃桃扔了个织梦术过去,但减轻了一半的灵力攻击。
范丁丁呆呆地看着桃桃,猛然间看到一只巨大的老虎威风凛凛地“嗷呜”一声,朝他露出了血盆大口!他能听到让人肝裂胆破的威猛虎啸、看到老虎嘴里尖锐巨大的獠牙,那虎啸声还隐约夹杂着滚滚惊雷。
吓得范丁丁两眼发直,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妈!妈呀有个大老虎,我害怕!”
众人见桃桃只是轻言细语地说了那么几句,范丁丁就怕成这样……还胡说什么有个大老虎,更对之前范丁丁说的话,心存怀疑。
周水艳率先反应了过来,怒极反笑,“哟,你欺负了我儿子,还想让我给你写三千字的检讨?你谁啊?”
桃桃,“我是光荣的无产阶级农民!”
周水艳:……
好吧,虽说在这个时代,口号是要喊的,但城乡之别也是有的,还真有人为自己的农民身份感到自豪骄傲的?
周水艳看向桃桃的目光就愈发鄙夷了。
周水香内心冷笑,却拉着姐姐周水艳的衣角小小声劝道:“姐,还是算了……我们走吧!她是白梨梨的妹妹,我们可惹不起。”
周水艳一时脑子发热,大声说道:“呸!她白梨梨算个屁!一个农村来的泥腿子,自以为嫁了霍部长,她就是官夫人,可以为非为歹了?可以一大家子鸡犬升天了?哼,那我们家周露还是他霍华恩的原配咧!”
“我今天倒要看看,一个继室,光天化日之下打压原配家里的亲戚,他霍华恩要包庇谁?哼,白梨梨怀孕很了不起么?我们周露也给他霍华恩生了儿子!这是典型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老子啊!”
白梨梨脸色惨白。
桃桃注意到姐姐的情绪变化,心里生气,但也从周氏姐妹的话语中明白过来——
原来她俩是霍华恩的前妻周露的亲戚……堂姐妹?
桃桃明白了。
这俩是冲着梨子姐姐来的,但估计是忌惮梨子姐姐怀孕了,不敢正面刚,所以才拿她白桃桃来出气的。
想起个隔山打牛的效果。
桃桃对保姆周婶说道:“麻烦您把我姐姐带到霍首长那里去。”
霍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泡太久的热水,就去了外间的休息室坐着。
梨梨不同意,“桃桃我们一起走。”
——桃桃也怀了身孕,只是因为身材纤细,看不出来而已。再说了,今天是桃桃的生日,也是她把桃桃带来的。现在出了事,让她一个人离开?那万万不能的!
周水艳,“想跑?没门儿!”
桃桃看着周水艳,轻笑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跑……呆会儿你会不会跑,那就很难说了。”
然后她又对梨梨说,“姐姐你走,杨大姐会留下来陪我的。”
一旁的杨秘书点点头。
梨梨也不笨,觉得还是早点儿去搬救兵来比较好,当下就和周婶一块儿走了。
周水艳见梨梨跑了,急了!
她现在最最最希望的就是:白梨梨被她妹妹的事情气到流产……最后与霍华恩感情不和离婚。
于是周水艳就大声骂桃桃,意图让白梨梨听到,并且被激怒,“你打了我家孩子,你还有脸让我写检讨?我告诉你,你们一家都是卖的!全都是臭不要脸的&……”
桃桃目光微沉。
她一个织梦术就砸了过去——
周水艳瞬间脑子一晕。
【周水艳看到桃桃冷冷看向她,还高高扬起了巴掌……然后狠狠一巴掌扇向了她?
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居然完全避不开?!那巴掌重重地落在她面上,令她半张脸先是火辣辣的痛、然后慢慢变得麻木……
围观的人们开始讥讽她——
“报应啊!总算有人能治住她了!”
“就是,平时为非作歹的,神憎鬼厌到这个地步,除了她也没谁了!”
“依我看,出手还太轻了,该往死里打,她才长记性!”
“周水艳也有今天啊!”
周水艳向来顺风顺水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气得周水艳吭哧吭哧喘起了粗气,恨恨地看向了“白桃桃”,尖叫了一声,“你个养的不要脸的……老娘跟你拼了!”
刚骂完,周水艳就举起了巴掌,朝着“白桃桃”冲了过去,狠狠地扇了“白桃桃”一巴掌!
霎时间全场一片寂静。
桃桃已经被杨秘书护在身后,和其他在场的所有人眼睁睁地看到:
——周水艳用各种污言秽语狂骂了白桃桃一顿以后,就冲到了周水香身边,举起巴掌就狠狠掴了周水香一记耳光,嘴里还说要跟周水香拼了?
再结合刚才范丁丁神神经经的发言……
大家都觉得:这对母子是不是有病啊?!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周水香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姐!姐姐……你、你打我干啥?”
周水艳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摇了摇脑袋,再一睁眼,就看到周水香捂着脸呜呜的哭。
周水艳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水香,你哭什么?”
周水香:……
围观众人:……
周水艳扭头怒视着白桃桃,问周水香,“白桃桃也打你了?”
众人目瞪口呆。
——这个周水艳也太那啥了,明明就是她打的周水香、大伙儿全都眼睁睁地看着呢,结果她还敢往白桃桃的头上栽赃?
周水香也愣了一会儿,“明明就是你打我的!”
周水艳也愣住,“我打的?我、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可别胡说啊!”
周水香的眼泪哗哗淌了下来,“就是你打的,你刚才打的!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周水艳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我无缘无故打你干啥?我、我是想打白桃桃!”
杨秘书立刻护着桃桃又往后头退了两步,喝问,“你想打白桃桃?你为啥打她?”
周水艳扭头看向白桃桃,大声说道:“因为她打我啊!她打了我,还不兴我还回去?”
杨秘书直皱眉,“桃桃哪有打你?她根本不可能打你!”
“她打我了!”周水艳气得两眼圆瞪,“……这还用我说?你们不全都亲眼看到了?”
桃桃大声说道:“那么请问大家,我有出手打过她吗?”
满场子的女人们全都齐齐摇了摇头。
周水艳:……
周水艳猛喘粗气。
——今天真特么见鬼了!
但是……
等、等等!
她绝对不可以被白桃桃牵着鼻子走!只有打倒了白桃桃,才能让白梨梨难受!
周水艳瞪了周水香一眼,意思是:现在共同抵御外敌才是正经,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周水香用手捂着已经开始麻木肿胀的脸,咬着唇儿低下了头,并且心怀怨忿。她很清楚,自家堂姐性格强势,就算当众无故打了她……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周水艳深呼吸,转头质问桃桃,“别给我扯远了!我就问你……你打了我儿子,这账怎么算?”
桃桃已经看到霍老太太朝着这边疾行而来,放下了心。
她一笑,反问,“我还是那句话……谁看到我打你儿子了?我又为什么要打你儿子啊?”
周水艳就问范丁丁,“她怎么打你的?”
范丁丁,“她用右手……”
“我知道!”周水艳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儿子的话,“我是问你,她为啥打你?”
范丁丁毕竟还小,不懂其中的关窍、也有心想撇开责任,就如实答道:“是小姨让我去找白桃桃的啊!小姨说,全场子就白梨梨和白桃桃包毛巾了,别人都光着,让我去把白桃桃的毛巾扯了,再抓她的奶|子一把,要抓出印子来,要让白桃桃哭……只要我办到了,小姨就给我三块钱!”
周水艳愣住。
周水香也傻乎乎地张大了嘴。
刚才她满脑子都沉浸在白被堂姐打了、永远也不可能讨回公道的忿怨之中,没留心范丁丁直接把她给供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范丁丁已经一股脑的全说完了!
这时,围观的众人气愤地议论纷纷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样教小孩子!”
“白桃桃跟周水香有什么仇什么怨?干嘛要这样对人家?”
“我早想说了,这里是女澡堂,带个那么大的男孩来干啥?他爹是死的吗?”
“太恶了!实在是太恶了!”
“周水艳还有脸倒打一耙呢!”
“这一家子真是蛇鼠一窝!”
周水香尖叫了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讲!”
范丁丁也尖叫了起来,“我没有乱讲!是你指着这个阿姨、让我认她的脸……要不然,我一个小孩儿我干嘛跟她过不去?我又不认识她!”
这时,霍老太太已经走近了。
周水艳一听儿子和周水香的对质,立刻明白过来……这事儿居然还是周水香挑拨的!
没关系,不要怕。
她周水艳见过了大场面,绝对有这个实力扭转乾坤!
于是周水艳假装没有听到她儿子和周水香的争吵,转头继续质问桃桃,“那……就算怎么着了,丁丁是小孩儿,你就能打他了?”
桃桃微微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
周水艳傲然说道:“我儿子亲口说的!我儿子最诚实了,他从来不骗人!”
桃桃随手就朝着范丁丁扔了个织梦术过去,然后又怆周水艳,“你儿子刚才还说有只大老虎要吃他呢!”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小小声说了句,“范丁丁之前还说有个巨大的鸟……”
另有一人接口,“他是不是说他自己的鸟……”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范丁丁又中了一个织梦术,恍惚间听到父母和小姨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有些不服气,大喊,“别吵!别吵!”
但父母和小姨已经推搡、打了起来?
急得范丁丁大喊,“妈妈!妈——你为啥不听爸的?霍华恩连周露阿姨也不喜欢,怎么可能续娶水香小姨?他又不是不认识水香小姨……要是喜欢水香小姨的话,一早就娶了,还等到现在?”
跟着,范丁丁又大叫,“水香小姨!你听我爸一句劝、别想着霍华恩了,人家对你根本没意思……”】
桃桃并不打算在范丁丁身上耗费大量的灵力来幻化梦境,所以此刻他在梦境中的所见所闻,皆是他曾经见过的场面,他说出来的话,也全都是真实的。
现场所有的人,就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水艳、周水香被吓得齐齐张大了嘴。
桃桃赶紧补刀,“周水艳同志,您儿子可是最最最诚实的人了,他从来也不说谎!”
周水艳:……
周水香先是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双手捂着脸,转身想跑。
霍老太太沉声说道:“站住!”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认识霍老太太,见状,连忙围了过来,拦住了周水香的去路。
周水香柔柔弱弱的哭成了泪人儿,“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周水艳则赶快跑过来,“亲家母,您好啊!我、我家丁丁还说,想找明永玩呢!明永最近还好吗……”
她本来套近乎。
可一见霍老太太凌厉且洞悉一切的雪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