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选拔老师的考试,被众人劝着去参加考试的杨盼盼,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题会很难的准备。
她连小学的教材书都没学完,跟着毕业班的学生们去考试可能都要垫底,参加选拔老师的考试考个倒数那还不是很正常。
在做足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后,见到第一张语文试卷,第一道填空题就有两个不会的,杨盼盼并没有慌。
她本来就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来的,把该填的填上,能蒙的蒙上,字迹整洁,作文仔细审题扣题,第一场考试也就这么过来了。
第二场也是最后一场,考的是数学,如果说语文有些题目还能蒙上去,那数学是没这个空子可钻了。
试卷发下来,杨盼盼按照程溪教的考试技巧,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连道选择题都没有,只有填空题和应用题。
杨盼盼在语文上是略胜大侄子一筹的,但每次考试,总分往往都是大侄子排在前头,谁让她数学拉分远不如大侄子呢。
这次考试语文都这么难了,数学试卷杨盼盼已经做好有可能交白卷的准备了,然而等真正做起题来她才发现,好像有点儿……简单。
程溪出的题目往往布满了陷阱,有时候甚至在题目里设下连环套,对知识点的考察特别具有综合性,一个题目里肯定会包含数个知识点,哪一个没想通,题目都是做不出来的。
不像她面前的这张数学试卷,全都是直着给的,规规矩矩,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陷阱来。
关键是每道题目的‘独立性’都很强,考察的知识点是单一的。
五年级的教材书,杨盼盼也只在这两天被拉着恶补了有一半,但这张试卷上的题目百分之□□十她都能做得出来,比程溪上次出的四年级期末试卷简单多了。
看来这次数学是拉不出分差来了,分值的差距全在语文上。不过有数学提分,大家的总分数都会比较好看一点。
考完试,杨盼盼把笔收到文具盒里,连同草稿纸、水壶一块放进书包里。
考场上大家基本上都只拿一只笔进来,连拿备用笔的人都很少,杨盼盼却是背着军绿色的挎包进来的,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用程溪的话来说,里面放的都是考试的必需品。
就只有两场考试,加起来考试时间才三个小时,满满一文具盒的笔也就算了,还装了一壶热水,用油纸包了一块桃酥和六个小麻花当零嘴儿。
知道是来考试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过来踏青游玩的。
杨盼盼虽然肚子饿得比别人快,但并没有在中间休息的时候把零食拿出来吃,要知道她今天早上可是吃了两根油条、四个肉饼,寓意考两个一百分。
“你之前不是说不报名考试吗,怎么还是来了?”王卫红看着昔日住在一个屋里的人,神色复杂的问道。
之前还以为这小姑娘是嫁进去受苦的,她还担心了好几天,可人家哪里是受苦,分明是掉进福窝里了。
就算是刚下乡那会儿,杨盼盼都不如现在水灵,穿着崭新板正的衣服,脚上还踩着一双在乡下很难见到的白色球鞋,不过是来参加个考试,就背着新书包,带着十成新的军用水壶。
这是跟本地人结婚换来的,她虽然有几分羡慕,但为了回城她也绝对不会像杨盼盼一样和本地人结婚。
只是日子都这么好过了,为什么还要过来跟她们抢村小学老师的名额。
在村小学贴告示的头一天,她就跑去问过杨盼盼了,对方也说不来,她才满怀信心的备考。
可结果呢,她辛辛苦苦熬了好几个晚上看书复习,就是为了过来陪考吗。
“想过来考考试试,重在参与嘛。”杨盼盼回答道,“卫红姐应该考得不错吧?”
高中毕业的王卫红,可是整个村子里学历最高的人,也是这次选拔考试最有希望的人。
王卫红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都过来考试了,我考的好不好又有什么用。”
说的她好像一个大学霸一样,可不光她不是,原身也不是,杨盼盼往前走的步子顿了顿:“我的水平卫红姐还不知道呢,我就是过来试试,能不垫底都是撞大运了。”
教室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们两个,王卫红并不是个喜欢说场面话的人,也做不出讨好人的事儿来。
“考试成绩是一回事,录取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然孟强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之前怎么能做村小学的老师,你跟我就别装傻了,早知道你来,我就不会过来考试了。”王卫红淡淡的道。
下乡十多年,她也习惯了,都生不起气来了,只是这几天做了无用功,觉得有点不值而已。
就算真的生气,她心里的火气也不是冲着杨盼盼,没有杨盼盼,可能也会有别人吧。
孟强被撤了以后,村小学现在加上校长也才只有四个老师,四个老师有三个都是本地人,唯一的一个的知青,还是在跟本地人结婚之后才进来的,说起来她们两个当年还是同一批下的乡呢。
“你别阴阳怪气的,把话说明白,我过来参加考试,又没有被内定,你说这些话干什么。”杨盼盼才不会惯着外人的坏脾气,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遮遮掩掩抱怨什么。
王卫红冷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现在是队里的英雄,救了生产队长一家三口,你嫁的丈夫也是队里的能耐人,你想当村小学的老师那还不简单,别说考倒数了,你就是交两张白卷上去,也照样可以被录取。”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可没打算走王队长的后门,杨盼盼刚想反驳,忽然又想起之前那么多人过来劝她参加考试,其中就有王队长夫妻俩,难不成王队长还真打算这么‘报恩’?
“你放心,我根本没打算当村小学的老师,这次真的只是过来体验考试的。”杨盼盼保证道。
别说走后门当老师了,就算她真的能考上,也不会到小学来当老师的,不然用不了一周,她觉得自己就会被逼‘疯’。
老师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的,尤其是小学老师,必须要有十万分的耐心
现在她和大侄子轮流教其他三个小孩读书认字,且每天只有两节课,都已经觉得艰难了,让她去教一整个班级的小孩?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杨盼盼说的真情实意,而且王卫红不觉得对方有必要在这样的问题上跟她撒谎,反正过几天结果就要出来了,现在撒谎一点意义都没有。
“抱歉,那是我误会了。”王卫红干脆利落的道了歉。
明明该高兴的,但这会儿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失落。
她在意的机会在别人那里却是轻描淡写,有时候真觉得找个本地人嫁了也不错,但她不想就在这里蹉跎一生,只要还是知青,就总有机会回城的吧。
杨盼盼接受道歉,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走出校门。
王队长那里还是要说一声的,免得对方真的为了报恩给她安排工作,上次的事情队里不是已经给了奖励吗,五百个工分呢,一个人得两个月才能挣这么多的工分,足够了。
程海军被判了无期,孟老实则是判了五年。
抢劫案终于尘埃落定,老程家这边,法院已经同意了孟慧珍的离婚申请,她也从老程家搬出去了,只剩下程老头和程老太太还在纠缠。
和孟慧珍夫妻俩的情况不同,程海军是刑犯,另一方想离婚打官司是很容易通过的。
但这老两口只是养了一个抢劫犯的儿子,谁也没犯罪,闹到上头去也不好判,更何况两个人也只是在家里头闹,一个找本家的长辈同辈们做主要离婚,一个则是哭天抹泪死扛着不离。
两个人现在连饭都是分开吃了,程老太太原本是把粮食都锁进了柜子里,做饭的时候也只做自己的份儿,但程老头这回硬气的很,拿着锤子把锁头砸了,直接把粮食一分为二,各吃各的。
两个人一直僵持到程海军的判决下来,程老头才釜底抽薪。
老婆子不是不打算离吗,那就离家不离婚。
“这套房子留给你,粮食我也只带走我自己的那一份,这些年家里的钱都是你管着,我也不会问你要了,咱们以后各过各的。”
程老头似乎还有些于心不忍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咱们俩都已经是老头老太太了,没有儿女照顾是不成的,如果我跟你继续掺和着,老二那边是不会接受我的,只有咱们俩分了,我才有好日子过,我好过了,也才能偷偷接济你,肯定比咱们俩抱团等死强,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程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过去把粮食抢下来:“你试试去,看你的好儿子能不能伺候你终老,你还以为他是之前那个软包子呢,上次你都上门去求了,不还是被人撵回来了。”
程老头并不在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是他爹,他可以不管你,但不能不管我。而且我求的也不多,给口吃的就行,他能帮老大养着三个孩子,难道还差我一口吃的了。你也别闹腾了,你本来就比我年轻,这套房子留给你,你自己也能挣给自己吃,真的走不动的那天,我不会不管你的。”
一个这些天来一直坚持要跟她离婚的人,现在都指望不上,哪儿还敢指望将来。
以前老头子可是连亲儿子都能舍得的,媳妇又算什么,还是想着离婚的媳妇。
“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说这些好话,想去找程老二你就去,我又不会拦你,你要是真能住进他们家,我还得恭喜你,也恭喜程老二。”
她是没什么指望了,儿子进了局子,还判了无期,她没什么好怕的了,程老二家里凭什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让这老家伙进去闹腾去,越闹腾越好。
闹腾不成,把这死老头子赶出来也行,赶出来就绝了念想,就不会整天上蹿下跳。
程老头是拉着板车去儿子家的,他这也算跟媳妇分家了,当然要把该拿的都拿了。
衣服、鞋子、碗筷、粮食、木桶、枕头、床褥……就差拉张床过去了。
早晨十点钟,程溪还在公社上班,家里头就只有杨盼盼和几个孩子,程老头一路拉着板车过来,相当之招摇,以至于大白天的大家都放下手头的活跟着一块儿来了,乌泱泱一堆人聚在小程家门口。
“以前老二就劝过我,让我舍了那边,那时候我没想开,现在想开了,还是得过来跟着儿子一块儿住。”程老头如是说道。
这脸皮厚的,总是奔走在吃瓜第一线的王大娘都替对方觉得难堪。
“离了吗,这段时间一直听说你们两口子闹离婚,这回是离干净了?”王大娘一脸鄙视,这人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到程溪家里来。
小儿子进局子了,就跟后娶的老婆离婚,跑到被抛弃的原配生儿子家来。
这也太没脸没皮了。
像王大娘这样想的人不少,一路上程老头可没少受到鄙视的目光,他也不是不在意,只是不像旁人那么在意。
以前把两个儿子分出家的时候,全村人也是这么看他的,现在只是再经历一遍。
“没离,我们俩感情不和说好了要分开,离家不离婚,我把房子留给他了,没地方住,只能到老二这边来。”
刚走出家门的许老三正好听见程老头的话:“都一块过大半辈子了,现在才感情不和?你这跟吃饱喝足了再嫌饭菜差有什么两样。可别闹腾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程大爷你当年可是为了大娘连儿子都不要的人,多么感人的爱情啊,你不能现在把人扔半路上,赶紧回吧,都老夫老妻了还闹什么闹。”
“孩子,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我上我儿子家来了,怎么,不能进吗?我儿媳妇呢?盼盼,盼盼,开门了!”程老头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二媳妇应该不敢不让他进门,城里来的知青,不都是讲道理的文化人嘛,他这个儿媳妇虽然力气大了点儿,可在劫匪案发生之前,不一直都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嘛。
杨盼盼考完试回家就发现自家大门口让人给堵了,她那个便宜公公还在扯着嗓子让她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