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此刻作为听众的我,多少得给太宰一点反应但就和在上个世纪听到阿波罗登月消息的普通人一样,我顶多只能赞叹一声,“太强了。”
至于强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学生物的!虽然说身为普通人,我此刻应该心动那么一下吧,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能让太宰露出那种表情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在太宰在不搞事的时候的确相当有眼力见,他没有让我放空太久,而是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小圈,“如果说,这是他们目前所掌握的,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而开发的技术。”
“那么。”他又在圈的一边漫不经心地划了一道相当长的线,“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我盯着他的动作琢磨了一下,“那,这不是已经碰到了吗?”
太宰这会儿却不急着回答我了,他用指尖叩了叩桌面,轻声道,“不一样的。”
“就好像核聚变反应一样,如果你的问题是‘可以做到吗’,那么回答将是肯定的,不管它有多不稳定,0和1终究是有区别的,但,如果你将问题改成‘可以做到有实际运用价值的可控核聚变吗’,那么答案就会截然不同。”
“更何况,在这方面,他们目前所触及到的途径,比我刚刚打的比方还要更不稳定,而且暂时也只存在于理论上。”
“那么你的意思是,尽管如此,他们也还是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了?”我照着他的思路琢磨了一下,“个例?”
太宰向着窗外侧了侧眸,就好像是在望着什么,但当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啊,你其实已经见到过了,小绮。”
什么我就已经见到过了?这家伙刚坦诚了多久?一分钟有吗,就又特么开始谜语人了??
谜语人给我滚出哥谭啊!
要换作是平时我可能还会配合的猜一猜,然而我此刻宿醉的头疼还没过去,实在打不起什么精神来,只能虚着眼看他,顺带着在心里琢磨着我还有什么办法能逼供一下这货。
似乎是看出了我此刻的表情不太友善,太宰非常上道地解释道,“这个其实算得上是牵扯很深的秘密了,就连他们本身或许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有成功的迹象存在,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然而这些情报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不安定,有些事情的确是知道越少越好呀。”
我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位叫安室透的服务生正好在这会儿端上了餐盘,轻轻地将牛奶和咖啡分别摆到了我和太宰面前,又单独在满脸都写着警惕地甩着尾巴的猫咪面前放下了一小碟鸡胸肉。
“请慢用。”
在他路过太宰手边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太宰身上侧了侧,太宰则近乎是同步地身体前倾,动作自然地握住了咖啡杯的手柄,未卜先知一般地躲过了对方的视线。
是不是我神经太敏感了,我总感觉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我的身边有太宰一个神秘男孩就够了!神秘男孩x2这份幸运大可不必!
我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认命地喝了口牛奶,想着多少缓解一下头疼笑死,根本没用,这特么的已经不是单纯的物理伤害了,这完全是精神伤害!我的脑细胞在我的课题和高数上就已经被压榨的很惨了,结果这边太宰还特么在给我加码叠buff
“太宰算了,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根究底地问下去但是,我希望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出来的。”我垂了垂眸,“我很少见你这么主动的样子说真的,如果撇开所有的公理世俗和潜在风险,我其实挺为你高兴的。”
当然如果他能把目标定的正常一点就更好了!
太宰怔愣了一瞬,漂亮的双眸微微瞪大,好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高抬轻放一样,“小绮”
“但是我话先说在前头!”我一拍桌子,桌面上的餐具随之震动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磕碰声,“你特么的要是敢跟首领宰学什么默默付出自我牺牲,我就亲自找根绳子勒死你——你那是什么表情,淦,换一个,我直接烧一车太宰治限制级同人本给你!”
对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由心动变成了心如死灰,甚至到了快要裂开的地步,“不行、这个光是想想就已经是噩梦的程度了,太过分了,这是酷刑吧?”
我冷笑一声,“这点程度就不行了?等我有钱了我亲自去雇原作者给你来一段太宰治的独白怎么样?孤单男孩?嗯哼?”
这下扶着额的人终于换成了太宰,他靠在桌面上,用近乎呻吟的语气痛苦道,“这就是地狱吗太残忍了,太恶”
“嗯?”
他立刻识相地一转口风,“小绮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么一想我觉得我肯定不会跟首领太宰治学了!”
只不过他这会投降的实在太快,导致我还是有点狐疑地瞅了他一会,“要不再加”
“不用了。”太宰挣扎了一会,不太情愿地跟我保证,“我绝对不会那么做太过分了,小绮”
“真正过分的人是会想要那么做的家伙才对。”我平静地告诉他,“如果你想要夺走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我自然会想要不择手段地阻止你无论想要夺走他的人是谁,他都将成为我的敌人、我最憎恨的人。”
“爱与恨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太宰,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他近乎失神地望了我一会,就像是在这一刻失去了理解语言的能力一般,没有对我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来。
我也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而是干脆利落地仰头一口气干掉了一杯牛奶,又伸手把蛋糕推到太宰面前,让他当早饭解决掉,顺手抱起了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猫咪,潇洒地跑去买了单。
然后直接他妈的落荒而逃!!
呃啊啊!!人类承受尴尬的能力果然是有限度的!要不是太宰跟我两个人相处时用的一般都是中文,其他人肯定听不懂,我才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么恶心的话呢!
我现在就去找个地洞钻进去!!谁拦着也不好使!!
安室透的目光目送着那个女生头也不回地冲出波洛咖啡厅的大门,他有些奇异地放下了手上正在擦拭的杯具,将视线转向了那个几乎从未显得那么狼狈过的男人背影上。
只可惜他的确不太精通中文,出于交易的合约,他也不能将对方的对话录下来进行翻译当然,理论上来说,没有被发现就没关系可他之前放下来的小道具暴露的又的确太快了一些。
不过,既然对象是那种棘手的类型的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对此也算早有预料。
但那股显得异常富有生机的情感很快就被对方按了下去,在太宰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贯漠然的神情,就像是融化后复又凝结的寒冬,短暂的消融并没有让那股凛冽的意味淡上一分一毫,反而因为如此鲜明的对比而显得愈加森然。
“真是没有想到你说的居然是真的。”安室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多少有点复杂,毕竟就在前段时间,他针对这个男人给出的评价还是‘冷血到了极致的利益主义者,像是最精密的仪器一样毫无情绪波动的危险分子’,这下的确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你为了你的正义可以做到的事”太宰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那双琥珀色的眸中深深浅浅地浮着点看不分明的晦暗神色,“我为什么不可以做到?只不过是你我的选择不太一样而已。”
他顿了顿,“既然你已经见过她了,那么?”
“交易的内容我自然会照做,这并不是我个人做出的交易,而是有着非常正规的承认,你完全可以相信它的效力。”安室透回答道,“只不过我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太宰并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吧台前,用审视的目光注视了他片刻,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当然有询问我的权力,但与此同时,对于并非交易上的内容,我有权不做回答,希望你能理解。”
“啊,只是我个人的疑问罢了。”安室透沉了沉眸光,“如果不存在这么一个‘锚点’,你会怎么做?不,不用那么具体,只要回答我是黑是白就好。”
被询问到的人沉默了片刻,有些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安室透,而是突然抛出来了一个与之似乎全然无关的话题,“你知道‘祖父悖论’吗,安室先生?”
“那个有关于时间旅行者的著名时空悖论吗这我还算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悖论,但安室透还是谨慎地措了措词,选择了更加委婉的表述方法。
“那么,你现在就在向我提出这个问题。”